众所周知, 采买一直是贪腐的重灾区。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随便挑个家庭作坊也不能在这方面做到绝对清廉。
  比起堪称小打小闹的企业式腐败,国家级的采买才是亿万富翁的批发市场, 并且造出个在近代史上很有名的词汇——买办。
  众说周知, 买办是资本家的升级版,是封建国家与殖民地所难以摆脱的驱虫。与之相比的是资本家会售卖吊死自己的绳索, 但不会在自家埋个炸飞全家的大雷。
  为啥?
  因为资本家是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勋贵。
  只要这个国家不亡, 制度不灭,他们就能一代代地传承下去,成为近代的四世三公。
  由此可见,镀金时代里石油大亨, 铁路大亨, 互联网时代里的硅谷富豪都不过是资本主义军功制所打造出的新贵。
  因为缺乏对匈奴的考古研究, 所以刘瑞特别喜欢研究元朝, 研究蒙古。
  相较于已经有了帝国雏形的元朝和被老毛子灌输了现代知识的蒙古,匈奴的奴隶制+联盟制还是太脆弱了,脆弱到刘瑞只要完全COPY西汉的老路, 就能把匈奴整得四分五裂。
  可这对于野心勃勃的刘瑞而言还远远不够。
  他不想以人口为代价把匈奴整得四分五裂,所以和高启强般研究起孙子兵法,然后把《谋攻篇》里的“上兵伐谋, 其次伐交, 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刻在自己的书桌上。
  “没想到在公元前还要研究老美的套路。”而在熟读孙子兵法之外, 刘瑞还得研究一个善于养狗的现代大国——美国。
  你可以怀疑阿美的良心,但不能阿美把欧洲搅屎棍训成共轭父子的能力。
  若论对外输出矛盾,培养买办的能力,美国这个二十世纪后的超级大国若称第二, 就没人敢称第一。
  别说是军臣这个古人,就是搁现代,中国的精英也没少被华尔街秃鹫连番暴打。
  时至今日,那场影响了世界格局的冷战,依旧是美国赢下的,最漂亮的战争之一。
  “我被送往右贤王的大帐前经常看见汉商带着大量的货物前往左谷蠡王的部落,远比送给左贤王部落的货物要多得多。”因为有罗姑比做依仗,乌桓阏氏的胆子也大了不少,继续丢下一系列的重磅炸|弹:“也就是在汉商给左谷蠡王送了大量物资的那段时间里,我们这些靠近辽西的部落很难买到汉人的东西,即便是出三四倍的高价也难以找到走私的商家。”
  在与汉人做生意前,匈奴最富裕的不是王庭,而是镇压西部诸国的右贤王部与单于插|在大月氏旁的乌孙。
  而在西域表示臣服前,匈奴最富的不是右贤王部,而是占据最好牧场的王庭与左贤王部。
  令人惊讶的是,匈奴贵族的财富差被疯狂拉大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并且随着物理上的“财富右转”,匈奴的人口也随之向右不断迁移,然后陷入了把后世的蒙古折磨得生不如死得“牧民困境”。
  所谓的牧民困境就是你拥有的牲口越多,负债率越高,返贫乃至全家GG的概率也成倍增加。
  现代的蒙古缺乏出口条件,加上他的政府、国家、保险,要么被寡头掌控,要么被外资控股,压根不会为牧民提供托底服务,所以高达百万级的牲口要么被活活冻死,要么被牧民杀死。其皮草也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外国公司,然后被外国公司加工卖给发达国家的中产们。
  后世的蒙古都这个德行,匈奴就更不必说了。
  出口。
  他上哪儿出口?
  卖给西域?
  人家西域也放牧啊!而且还会出售牲口给大汉,作为交换大汉商品的重要物资。
  卖给大汉?
  那刘瑞可太高兴了,就差说句“欢迎傻子掉坑”。
  众所周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同理,国家的内部矛盾说白了就两字——没钱。
  有钱时,大矛盾就是小矛盾。
  没钱时,小矛盾也是大矛盾。
  别说是奴隶政权,就是后世的集权国家也难以解决财富不均和周期性的经济危机。
  国内的不好说,但国外的典型便是美国的蓝红对立与德国的东德西德。
  刘瑞在与匈奴做买卖时就有意加剧匈奴内部的经济矛盾,让其在上下裂开前先一步左右裂开。同理,他不仅在匈奴培养买办阶级,更想培养西域的大汉喉舌。
  而这正是关中宁可疯狂补贴北方边境,也不愿意让云中、雁门、辽西彻底放开汉匈贸易的原因所在。
  大汉对西域放开了边境贸易,所以在匈奴吸血的情况下,做外贸的西域商人还是能从安息、康居、身毒、大月氏那儿保持盈利。同时因为“绕弯”产生的额外费用,右贤王部的匈奴人“买到”大汉的商品时,西域商人已赚回两倍的贸易本金。
  可即便是这样的价格,也比东方的匈奴左部要便宜得多。
  而在左部首领全要,贵族无骨,平民无汤的恐怖环境下,辽西以北的牲畜与奴隶价格一跌再跌。
  原本能买一斤盐的牛羊现在只能买到一半。
  曾被匈奴高位出售的汉民老弱,现在已是买一赠三的促销品。
  物资紧缺的环境下势必会有走私的崛起。。
  只可惜在走私商人看准这个大风口前,刘瑞就已经安排了对匈奴很有“好感”的郡守与相关法律。
  最重要的是,把南方与沿海地的东西运到北方所经历的关卡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走私商人可以买通一两个官员,但是买通一条商道的成本也高得让以运输业起家的刀氏都握拳告辞。
  更重要的是,在藩王之乱和税收改革里,刘瑞“清理了”当地势力与勋贵势力,提拔了想加官进爵的寒门,所以在后院太多,同行太卷的情况下,买通上下的难度也成倍增加,并且还有暴富流的黔首在一旁通风报信。
  这种情况下,什么人能做“走私”生意?
  那肯定是关中的自己人呐!
  而在一条由匈奴人买单,中底层已活不下去的利益线上,刘瑞的选择范围可太广。
  广到正在军臣面前胡说八道的乌桓阏氏压根不知自己就算说伊稚斜叛国,刘瑞也能把他锤死。
  不过为了分裂匈奴的计划,伊稚斜还不能死。
  至少在于单这个蠢货上位前,伊稚斜还有活着的必要。
  “出于好奇,我家的大人还请熟悉的走私商人喝了酒,一问才知左谷蠡王竟是打着单于王庭的名义剥夺了匈奴左部与汉人经商的权力。”什么叫震惊四座,这就叫震惊四座。
  乌桓阏氏的话听起来很扯,实际也确实很扯,但在座的各位——包括被污蔑的伊稚斜都很清楚有人会信她的话,有人会采用她的话。
  因为和谎言相比,现实要离谱的多,所以再蠢的谎言都有市场,再魔幻的现实都有发生。
  “乌桓的大人们原本以为这是汉人的小把戏,直到这个阉人借着贸易的便利频繁私会左谷蠡王,打着为匈奴着想的禁止我们与汉商接触。”乌桓阏氏越说越气,恨不得上手扒了中行说的皮:“如今看来,危险的何止是汉人,而是这吃里爬外的杂种与图谋不轨的左谷蠡王。”
  “大胆。”伊稚斜还未发话,中行说便气不打一处道:“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然后不等乌桓阏氏继续说话,他便向军臣请到:“英明的撑犁孤涂,我要求与左谷蠡王的部下对峙以验证清白。”
  “谁不知道左谷蠡王是你的同党,找左谷蠡王的部下能问出什么?成片成片的谎话吗?”乌桓阏氏不依不饶道:“如若这吃里爬外的要验证,那我也请撑犁孤涂将左贤王部和鲜卑部的牧民都叫来验证此话的真实性。”
  比起已经慌不择路的中行说,乌桓阏氏显得更为镇定可靠:“撑犁孤涂若不嫌麻烦,也可派人到左贤王部和鲜卑部看看。”
  “看看那些卖不出牲口的牧民有多愤怒。”
  “以及假传单于之言的左谷蠡王有多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