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臣窃走宫中古籍...实在是见猎心喜...”
  “别的珍品,只为应付路上盘缠之便。”
  申玉珂话音刚落,牢外的闫老就已听不下去了,怒不可遏:“大胆!”
  “不急。”
  林枫却摆了摆手,示意闫老稍安勿躁。
  “为何时日不远矣?”
  “三年前的大奉,先皇炎帝常年病重,无力理政,朝政被两派所把握,争权夺利。”
  “官员腐败,民生凋敝,朝廷困苦,越发难以维持。”
  “朝廷税源越来越少,而各地土地兼并严重,流民渐多,迟早酿成大祸。”
  “大奉之外,外敌虎视眈眈。”
  “无论怎么看,也是时日不远矣。”
  “而陛下即位以来,收回皇权,打压粮商而又打压各地地主,改革京营,重振科举。”
  “无论怎么看,也是稳固了大奉。”
  申玉珂虽为女子,但却比朝中大臣还会拍马屁。
  一时间,外面的闫老有些愣神。
  这申玉珂,怎么不像是个牢内的囚犯,反倒像是以前那些被皇上收服的重臣呢?
  “有意思。”
  “看来朕宫中的书,你没有白读,各处的游历,你没有白去。”
  “虽然知道你为保命,刻意向朕展现你的价值,不过朕还真吃这一套。”
  “现在朕对你和你老师的那本书,也很感兴趣。”
  林枫虽然在夸赞,可那平静的话语,烛火下的慑人双眸,都给了申玉珂巨大的压力。
  分明三年前还是跟在她旁边为她翻书的痴傻少年。
  她心里有些不敬的想着。
  “谢陛下宽仁。”
  “此书臣被抓来时,也一并带着。”
  申玉珂说道。
  林枫淡淡点头,说道:“你先给朕讲讲。”
  “若言之有物,朕认你为师,也不是不可能。”
  外面,闫老一脸错愕,不明白皇上这是不是又玩心起来了。
  他可不认为,而今有人有资格敢说自己能教皇上。
  然而申玉珂却不知危险已经到来,反倒是心里一喜。
  她之前的策略果然有用。
  林枫继位的这两个月来,她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这个皇帝的行事,每一步都令她错愕,惊叹。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即位后艰难的傀儡皇帝,竟能做到而今这一步。
  更是了解了,林枫此人虽残暴,但却相当惜才。
  她务必要展现自己的价值,而今,她赌赢了。
  “陛下,就以臣在书中最喜欢的一段来说。”
  “这是臣的亲眼见闻。”
  “此事发生在豫州,臣经行过一村镇,却发现其道路两旁的田地已然荒芜,竟无人耕种。”
  “于是臣便上前询问村中老人,为何田地会变成这样?”
  “老人回答,村中十有八九的田,都已荒了,田的主人都已逃了。”
  “此地无灾五荒,何以至此?”
  “原来,因田地的田税,徭役繁重,种下的粮食,还不够交税,这般之下,便有人逃荒。”
  “人虽然逃了,可当地的差役不管这些,始终是要交足额的,于是便均摊给其他人。”
  “陛下您能想到这样的后果,均摊下来,便是田税越来越重。”
  “一开始是田薄之人逃,但后来,丰田之人也扛不住了,到最后,连县里的富户都逃了。”
  “就这样,整个村子的地都慌了,而这些百姓都成了流民。”
  “县令不上报,其他人也当没看到。”
  申玉珂有些痛惜的说道:“而这又是谁的问题呢?”
  “朝廷的税收其实并不重,臣入宫后,偷看过宫中史册,朝廷每年所收的岁入,其实反而少了。”
  “那为何百姓都觉税太重呢?”
  “因为藩王,士绅,勋贵,这些有身份的人,按大奉律法,享有田税减免,徭役减免。”
  “有这些特权,许多百姓便将田挂名,甚至卖给这些人。”
  “他们的田越来越多,可既不服徭役,也不纳税,于是越来越重的赋税,便压在了百姓身上。”
  “自然,百姓们宁愿不要田,也要逃了。”
  “长此以往,国之不国。”
  申玉珂说完这番话,的确令林枫刮目相看。
  他一个后世人,能看出而今大奉问题,其实不难,但申玉珂却说的这么清晰明了,的确是个人才。
  荆子墨当时的推荐,的确是不虚。
  “闫老。”
  林枫淡淡道。
  “回陛下,老奴这就派人去查这到底是豫州哪个村!”
  “务必将其县令捉拿回来,交给陛下处置。”
  闫老额上冒汗,小心说道。
  “不必交给朕处置了,抓起来调查,审问,然后直接斩了。”
  林枫摆摆手,闫老立刻叫来锦衣卫安排此事。
  而对于林枫来说,这的确是个小插曲。
  申玉珂说的没错,县令虽然有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在于那些藩王,士绅,勋贵。
  但林枫现在就要动这些人,只怕是要招来全大奉的反对,萧宏业做梦都能笑醒。
  等到林枫掌控了边军,将大奉的所有军队掌握在手里,便可以开动屠刀了。
  眼下,还急不得。
  “说的很好。”
  “朕说到做到,你之前的罪责,欺君之罪,挑衅朝廷,盗取皇宫珍宝藏书...”
  “这些朕便暂时不追究了。”
  “而且,朕还会命你为翰林院学士,为朕教习这些翰林院的读书人们。”
  林枫说完,申玉珂微微一惊,这番才跪伏谢恩:“谢陛下。”
  “平身。”
  林枫攥住申玉珂的两只白皙秀手,将她扶起来。
  这般施恩举动,也是令她心里激动。
  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来自林枫那两只大手,攥住她的手,便不放开了。
  而与此同时,来自皇帝那打量的目光,却是越来越火热...
  “陛,陛下?您...”
  “朕怎么了?”
  林枫突然凑近了申玉珂,于她耳畔缓缓说道:“怎么了?朕的老师?”
  “老...老师?”
  申玉珂更惊慌了,自她耳畔那微微的热息,令她感觉奇怪极了。
  连同那从皇帝口中说出的‘老师’二字。
  为何听起来,全无什么尊师重道,反而是...
  充斥着另一层她不太明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