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暗表,可不仅仅是如此,这飞花投奔老少英雄,还另有一层原因,就是当初荆鸿夜闯山寨,营救探山的白眉徐良,当时这飞花差一差就死在荆鸿手下,惊得她是魂不附体。
  但是,飞花可没忌恨荆鸿,相反的,她每每回忆起荆鸿探双指,冲她下手的那一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就觉着,当时这位小师父好像天神下界,非但招法迅捷,而且刹那之间她看得清楚,面前这小和尚眉目如画,在暗夜之间,仍然是二目如电,面如霜雪,因此,虽然荆鸿冲着她下了死手,她仍然是心头一动,躲得就慢了一下。本以为着是必死无疑,哪知,在最后的关头,荆鸿伸出的二指也缓了那么一下,这都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不是当事人,你根本就意识不到。
  自打那夜之后,这飞花姑娘啊,心里就长了草了,是坐也不是,卧也不安,她就觉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好像是从远古的故事中走出来的一样。
  而且,飞花常年生活在群贼之中,她再拿着荆鸿和这些个贼人一比,哎呀,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翻来覆去一想,飞花顿时就觉着,在这山寨之上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顿时就觉着这个地方,那真是浊臭难闻。
  也正因为如此,后来军师要给秦州府衙的官人儿送封书信,飞花这才主动请命,拿着书信下了山。
  在这一路之上,飞花的心是怦怦直跳,名义上她是去送信,可实质上,她是想再看一看那个跟自个儿动手的小和尚。
  而且,她在沿途之上就做了手脚,写了个字条儿塞到了军师的书信中,说是想跟蒋四爷他们单独一谈,有要事相商。
  诶,这一切的一切,自然有飞花天性良善的缘故,但是究其根本,乃是飞花想跟荆鸿再亲近一步,这,才跟蒋四爷他们吐露了山上的实情。
  待到进了府衙,飞花就觉着,自己连出气儿都有些费劲,这精神太紧张了,后来好不容易说完了公事,而后房书安设下圈套,把飞花和另一个女贼给分开审问,由蒋平,徐良和荆鸿仨人儿跟这飞花密谈。
  待到几个人坐定,飞花第一句话就是感谢荆鸿当日手下留情,不杀之恩。这句话说得可太难了,飞花就觉着自个儿浑身打颤,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一切的感觉就好像天意一样,毫无来由,但是却不可抗拒。
  后来回到了山寨,房书安的计谋被军师识破,飞花她们身临绝地,也正是因为荆鸿料敌机先,事先跟蒋四爷借了一千两银票,毫无痕迹地塞进了飞花师姐的袖筒之中,使得武停云他们误以为飞花的师姐,是被官人儿给收买了,而飞花是无辜的,这才保住了飞花一条性命,但是,也使得飞花丢了一条舌头,从此再不能说话。
  此后,飞花是心如死灰,她心说话了,看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我为什么如此命苦?哎,活到哪天算哪天吧。自此,她就了断了对荆鸿的这一份念想。
  可谁知,云仙台上天下擂,自己老师头一次出手,那是艺压天下,官人儿那边是望风披靡,谁也不是对手。
  眼见着官人儿是一败涂地,就要引颈就戮之时,偏偏那个奇怪的小和尚进了梅花圈。
  飞花看的是一阵儿的紧张,当时那心就跳成一个儿了,她心说, 那么多高人都不是我老师的对手,你这个小和尚,为什么明知厉害,还要白白送死呢?
  这么想着,飞花心里是长叹一声,哎,看来,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大豪杰。
  后来,荆鸿三掌对阵武停云,结果是大大出乎两旁众人的意料,荆鸿固然是生死不知,可军师竟然也被震得口吐鲜血,身受内伤。
  这一下,飞花是心头剧震,她就觉着心都要碎了。躲在人群的一角,喘着粗气,眼泪哗哗往下淌,恨不能冲上前去好好看一看那个陌生的小和尚。但是,她又知道,我是个贼啊,我冲什么呢?这就是天地不仁,造化无情啊。
  可偏偏这时,她又见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道姑,啊呀,这个女道姑长得可太好看了,是又好看又显得那么高贵,而且浑身上下穿白挂素,隔老远一看,她身后映衬着群山环抱,跟那月宫里的嫦娥仙子差不多。
  她就眼瞅着,这位好看的女道士,出了人群,竟然就抱着那个小和尚,止不住地抽泣,而且,她,还在小和尚的眉眼之间亲了那么一下,这一下,可把飞花吓得不轻,她是瞪大了一双杏核眼,微微喘着粗气,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女道姑,为什么要亲这个小和尚呢?
  你看,这飞花虽然二十岁出头,但是对于男女之事,是一无所知,只是懵懵懂懂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没别的,身旁都是一群道士啊,那些个山贼倒是经常胡作非为,抢男霸女,可要到了军师和这帮弟子近前,都是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的。
  如今,飞花眼见着天下竟有这等事,她是芳心大乱,又是难过又是惊愕,可同时呢,还隐隐然有那么一丝妒忌。
  再到后来,荆鸿在众人的抢救下,死而复生。飞花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小和尚没死呀,难过的是,我与他虽然近在咫尺,却是远隔天涯。
  飞花心里就这么时而心如死灰,时而热血澎湃,到了最后,她把心一横,心说,我早已经是该死之人,活在世上毫无意义。不行,我要去见他,看着他苏醒过来,那我就了却了心愿,生死之事由他去吧。
  就这样,飞花脱离了群贼的队伍,你想贼人赶着回山呢,而且上千之众,少个把人哪儿能看得出来?
  而后,飞花微微低着头,浑身颤抖着就来在了蒋四爷他们近前,蒋平一看,嘿,这不飞花姑娘吗?这,你,是什么个意思?
  可这时候,飞花已经说不了话了,只能一边用手比划,偶尔咿呀两声,那意思,是我飞花跟山寨之上决裂了,我想看着这位小师父醒过来,不知你们能否容我在府衙呆一段时间?
  蒋四爷一瞧,心下不住地叹息,心说甭问,这飞花姑娘为了给我们透露山上的情况,被贼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给弄哑巴了,哎,可惜了的,那来来吧,有这么个山寨上的人儿,那巴不得呢。
  于是,飞花这就留在了秦州府衙,就这么一直看着昏睡不醒的荆鸿,端汤服药,伺候得无微不至,按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荆鸿是个出家的和尚,大家伙儿也就没在意。
  简短地说,三天过后,荆鸿终于悠悠转醒,他一眼瞧见床榻旁的飞花,便误以为是他的小先生姜若菲,这才伸手抓住了飞花的手腕儿。隔了半晌,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这又赶忙抽回手去,是眉头紧锁,呼呼直喘。
  那位说,既然不是尚云凤,那么这位寒江孤雁去哪儿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好不容易重逢,怎么不见影儿了呢?
  哎,这个说来气人,书中代言,原来尚云凤和马凤姑,白云剑客夏侯仁,小剑魔白一子,这峨眉四大剑侠,已经一并回了峨眉山了。
  那位说,这寒江孤雁为何如此不念旧情,竟然就能狠下心来,荆鸿尚未转醒,她就急忙忙回奔了峨眉山呢?
  这还真不能怪这位尚云凤,原因出在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身上,这位普老剑客百岁高龄,人情练达,他什么没见过,那眼睫毛儿都是空的。
  他打眼这么一瞧,就觉着呀,尚云凤和小和尚这个关系,咝......不同寻常,绝非是普通的姐弟之情那么简单。他就发现,这俩人儿之间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愣是把双方往一块儿凑合,让外人站旁边一看,这就好像一个人似的。
  其实,荆鸿曾经就说过,我跟我姐姐,是两个人,一条命。
  因此,普老剑客翻来倒去这么一琢磨,觉着不行,不行啊,这要让俩人儿在一块久了,只怕是就分不开了,原本在云仙台上就让天下人看了一次笑话,倘若俩人儿真的在一块做出一些越轨的行为,那,这峨眉派和少林寺,还有何面目立于江湖之上?我普渡这张老脸,就得给扒下来扔掉,受尽世人的唾骂。
  有人说了,这至于的吗?
  这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善恶观念。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中就写到,郭靖看着许久未见的过儿带着女朋友回来了,他自然是格外的高兴,于是盛排筵宴,给过儿接风洗尘。但是后来他得知这个女朋友竟然是过儿的老师,郭靖就不乐意了,原文中,郭靖说就是一掌拍死杨过,也绝不能让他做出这等欺师灭祖,悖逆人伦之事。
  可见,此一时,彼一时,时世不同,人们的想法自然不同。
  到了眼下,普渡就担心发生这种状况,因此老少英雄一回到秦州府衙,普渡就跟马凤姑和尚云凤吩咐说,呃,两位徒儿,你们的两位师兄身受重伤,这边塞苦寒之地不利于将养伤症,为师命你二人,护送你们师兄回山好生修养。至于秦州府的事,交给为师便是。
  普渡这意思就是先把尚云凤和荆鸿给分开,让这位弟子先回山好好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