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突兀乍起。
  从噩梦中惊醒的姜守中从床榻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屋外天色已明。
  衣架上的衫子被冬日冷风吹动着。
  男人茫然若失,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才醒觉是梦。
  “妈的,怎么又是那破梦!”姜守中用力拍了下脑袋,低声骂道:“世上有几个男人对别人老婆感兴趣?真是奇了怪了。”
  “姓姜的!”
  那张标志性的鞋拔子脸探进破开的窗户,气呼呼的瞪着床上的姜守中,
  “你小子最近是怎么了?死活假装听不到甲爷我敲门是吧,信不信今晚我就搂着你睡!”
  陆人甲翻进窗户,冲到床前就要一顿开喷。
  可看到姜守中苍白的脸颊与额间挂着的豆汗,不禁皱眉关切道:“又做噩梦了?”
  “把窗户关上。”
  姜守中起身用力揉着眉心。
  随着脑袋渐渐清醒,残余的梦中记忆碎片随之淡去。
  “你这状况倒是少见。”
  陆人甲合上窗扇,隔断了袭入的寒气。
  “其他人被妖物抓伤,虽然也有做噩梦的症状,可最多也就几天而已,你这都快半个月了吧。”
  陆人甲拿起桌上的暖水壶倒上一杯温水递给对方,皱眉问道:“那张圣手到底行不行啊,要不咱们再去找个大夫?我听说灵海岛那里有一个巫医,很厉害的。”
  姜守中接过杯子,淡淡道:“你是怕我感染了妖气会死吧。”
  “这倒不担心。”
  陆人甲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看了眼外面已经敞亮的天色,姜守中穿上衣服,一边洗漱一边随口问道:“衙门那边把剩下的笔录册送来了没有?”
  “瞧,差点把正事忘了。”
  陆人甲拍了下脑袋,忙从怀里取出一张记满了笔录的纸说道,
  “有些发现,四天前一个叫郑山崎的去某户人家偷盗,不慎被那家主人给逮到了。当时那家主人把这家伙打了一顿,并未报官。
  郑山崎经常出没赌坊,和葛大生算是狐朋狗友。据他所述,那晚葛大生是和他一起结伴去偷盗的。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两人平日没少干,葛大生负责放风,他负责偷。
  可那晚不知怎么回事,本该放风的葛大生突然不见了,郑山崎这才被回来的那家主人堵了个正着。
  第二天他去质问葛大生,葛大生辩解当时去拉肚子了……”
  偷盗?
  姜守中拿起毛巾将湿手擦干,接过笔录仔细查看了起来。
  “东平街,赵万仓家?”
  望着笔录中记载的偷盗地点,姜守中诧异道,“这不是在老张家附近吗?”
  正巧这时,张云武也来了。
  男人依旧背着那把明晃晃的斧子,颈间拢着温招娣亲手织就的围脖儿。魁梧如熊的身子进入屋子,让原本就不宽敞的小屋更显几分拥挤。
  “陆哥,小姜哥。”
  张云武憨声粗气的打了声招呼。
  他从怀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千层油旋烙饼。
  “小姜哥,招娣说最近发生案子你可能没来及吃早饭,就让我带了两个烙饼过来,还是热乎的呢。”
  “不是,就……就给小姜带了啊,甲爷我呢?”
  陆人甲有些懵。
  同样都是俊男帅哥,为何总是我被忽视?
  这公平吗?
  听到抱怨的张云武同样的一脸懵,“陆哥你还没吃早饭吗?你怎么不早说?”
  “……”
  陆人甲不想说话了。
  姜守中解开油纸,独特的面香和淡淡的油香扑鼻而来,一口咬下,层层的暖香酥脆颇为勾舌。
  “嗯,味道不错嘛。”
  姜守中故意在老甲面前炫耀。
  甲爷脸上幽怨更浓。
  姜守中笑了笑也不再逗他,将剩下的一块饼丢过去,对张云武问道:“赵万仓家就在你家附近吧。”
  “嗯,就隔着一户。”张云武点头。
  姜守中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将饼面咽下去,继续问道:“四天前这家发生了盗窃案,你有听过吗?”
  “盗窃案?”
  张云武愣了愣,用力摇头,“没听说过啊。”
  陆人甲大口吃着油香烙饼,也不顾手上沾油,含糊不清道:“那家伙又没报官,老张知道个锤子。”
  姜守中抖了抖手中的笔录,说道:“这里面说那晚赵万仓回家看到偷盗的郑山崎,便打了对方一顿。如果动静闹得不小,必然会惊动街坊邻居。”
  “说的倒也是,但凡听到有小偷,大伙儿就算睡下了也会紧张的从被窝里蹿出来。”
  陆人甲三两下将烙饼吞下肚子,抓起桌上水杯灌了两口,瞅向张云武,“老张,你真没听到?”
  “真没有。”
  张云武摇了摇头。
  最近几个晚上他睡的都比较沉。
  陆人甲当即给出了分析,“那就说明当时动静闹得挺小,邻居们都没听到。”
  姜守中思索片刻,将笔录册收起来淡淡道:“走吧,先去找郑山崎聊聊,问问当晚具体的情况。”
  ……
  银月楼。
  雅致而不失奢贵的房间内,氤氲蒸腾的水气透过两边夹角的镂空窗门纱帘,逸出淡淡的白雾。
  主屋后进的浴房中摆置着一个紫檀浴桶。
  径逾半丈左右。
  浴桶内并非是温热之水,而是贮满了西域最为名贵的骆红葡萄美酒,底下用烧石烘暖。
  此时巨大的美酒浴桶内,婉丽妇人正掬水细细冲洗着如凝脂般的肌肤。柔嫩的白皙面颊在温酒醺染之下,透出淡淡的粉橘色泽。
  这妇人正是之前姜守中在何大牙家中,见到的那位银月楼女子。
  “夫人。”
  门外传来清冽的女人嗓音。
  妇人眯起一双姣美凤眼,慵懒的靠在浴桶边上,声音柔媚冷清,“进来。”
  身着劲装的女护卫进入屋内浴房,恭声说道:
  “夫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线索。据说是天妖宗宗主曲红灵身边的一个丫鬟,偷了一瓶幽冥妖气,打算来京城与某人交易。在交易过程中,被对方给灭口,那瓶妖气也不知所踪。”
  “看来有人在做跟我们一样的事情。”
  妇人略蹙黛眉,两条粉光致致的笔直长腿交迭在桶中,淡淡说道,“查到是和谁做交易吗?”
  叫冬雪的女护卫说道:“三姐正在调查,目前似乎和西楚馆有关系。”
  “西楚馆……”
  妇人眸光闪动,忽然起身。
  濡得红扑扑的娇腴身子色白如玉脂,刹那间满堂生春。
  一串串酒珠子扑簌簌地连滚带弹,蹦落水面,漾起一圈圈旖旎涟漪。
  都说酒香不如美人媚,琼浆不及美人甜,然而眼前妇人真正诠释了什么才是“美人如醇酒”。
  哪怕是沐浴过后的洗澡水,估计都能被很多男人疯抢。
  冬雪取过浴巾,搀扶着妇人走出浴桶。
  “西楚馆背景很深,藏有不少高手,让秋叶小心一些。”妇人声音冷然。
  “嗯,我会跟三姐提醒。”
  冬雪轻轻点头。
  伺候妇人更衣完毕,冬雪见对方没有再交待的话语,便悄然退下。
  “真是多事之秋啊。”
  妇人慵懒躺靠在金丝楠拨步床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她随手拿起那本最喜欢的《云湘梦记》。
  正巧前日那位花魁才女又新写了一卷,可以拿来消遣静心。
  妇人看了一会儿,心绪渐渐平静。
  读至书本中描绘的缱绻床笫描绘,不由的星眸迷离,眼缝直要滴出水来。
  妇人姣好的足趾蜷拱如弓。
  然而翻页至最精彩处,内容却戛然而止。
  妇人一怔,气的将书扔至地上,低声骂了一句,“破作者,短小且无力。”
  ——
  【作者的话:有些书友前面没仔细看哈。那份休书是村子被袭击之前留的,不是等全村人死完,才留给男主的。】
  祝大家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