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中感慨修行之玄妙,眼前一花,又回到了被昏黄油灯晕染着的小屋内。
  “如何?”
  晏长青笑问道。
  姜守中依然沉浸于方才迷离之中,只觉心神飘忽,兀自晕陶陶的。
  许久,方才缓过神,神情焕发,询问重点,
  “该怎么喂养这两个小人?”
  “阴阳二气。”
  晏长青缓缓说道,“精有形而属阴,气无形而属阳。
  浩然正气为阳,日出东方为阳,四季朝气为阳,喜为阳,善为阳……
  阴气同理。
  寒为阴,死气为阴,女人之气为阴……
  不过这些常规阴阳之气只是基本,道门河图的阴阳二气,讲究由心生气,具体你需要自己去感悟,旁人说也没用。”
  说到这里,晏长青不免有些遗憾。
  可惜世间最为至阳的“昊天气运”在当今太子身上,否则配合道门河图,再加上李观世的洛神玄阴气运,未必不能证长生之道。
  这也是为何那位兵家圣人,上次半路想要抢夺道门河图的原因。
  姜守中郑重点头道:“我记下了。”
  察觉到姜守中心情颇为沉重,晏长青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初次修行,就不要想太深奥了。简单一些,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吸吸阳气。或者多和女子相处,那些烟花柳巷也是可以常去的嘛,毕竟阴气重,对你修行有益。”
  姜守中很无语。
  就算可以,也不能经常去啊。
  知道的人明白你在修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磨练铁杵。
  晏长青忽然感慨道:“其实在我看来,沙场反而是最利于你修行的。男儿血气,有阳有阴,最为纯粹。”
  沙场?
  姜守中怔了怔。
  “当然,同时修行五道体速度慢一些,你可以单独先修行一体。比如先选择“火道体”,修到宗师之境有了自保能力,再依次修行其他道体,逐步完成融合。”
  晏长青给出了建议,“另外武技术法也是不可缺的,可惜我只会自己独创的剑术,现在还不想教给你。你自己去找吧,别啥都想着让我喂到你嘴里。”
  姜守中点点头,正要继续请教修行上的问题,晏长青忽然起身笑道:“有个婆娘要与我商议事情,你先自己琢磨,不用害怕走火入魔,你还没到那时候呢。”
  婆娘?
  姜守中虽然疑惑,并未多问。
  晏长青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突发奇想,扭头盯着姜守中,冒出一个荒诞念头。
  这小子有没有可能最终被李观世选中?
  应该……不可能吧。
  ——
  当晏长青出现时,李观世依旧坐在古宅屋顶之上,把玩着被她收回的那枚玉簪。
  女人平日朦胧在脸颊上的那团雾气已经散去,玉一般的柔嫩肌肤在月辉下显得尤为光洁剔莹,焕发少女青春般的光彩。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男人的粗言粗语破坏了这幕唯美的画面。
  这位曾在儒家时便声名显赫的剑魔,对谁都和和气气,唯独对这女人没好脸色。
  天底下对李观世没兴趣的男人不多。
  他便是其中之一。
  李观世喝了口酒,徐徐咽下,低润的嗓音优雅而从容,淡然道,“那小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护着他?”
  “那小子跟伱有仇?”
  晏长青反问。
  李观世尖翘的琼鼻中轻哼一声,冷笑道:
  “若与跟我有仇,他还能活到现在?我只是想利用他做些事情,他身上的古怪你应该能察觉到,莫非你也想从他身上图什么?”
  “死气嘛,有什么稀罕的。”
  晏长青大大方方的的坐在屋脊上,同样拿出酒壶拧开瓶塞,却只是和往常那样凑到鼻间闻了闻,便拧紧塞子。
  李观世柳眉一锁,“那你图什么?”
  晏长青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看这小子跟我年轻时长得一样俊美,我觉得有缘,所以打算收他做徒弟。”
  “你觉得我信吗?”
  李观世冷笑。
  晏长青扭头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信则是,不信则不是。”
  李观世没工夫与对方打哑谜,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在那小子身上放一条蛇,希望你别多管闲事。”
  晏长青笑道:“放呗,我又没拦着。”
  他屁股挪到屋脊之下,用双手后肘靠着瓦脊,姿态闲适舒怡,懒散道:“多放几条,最近的酒水闻着寡淡的很,需要泡点味。”
  李观世姣好的凤目绽出锐光,盯着对方。
  “晏长青!给你脸了是不是!?”
  女人起身一步踏前,尖如莲瓣的丝履探出裙裾,裙摆涟动如层浪,杀机已盛。从天空飘落的几点凋疏雪晶,瞬间卷成了旋涡的形状。
  “你看看你这女人,脾气也太差了,难怪一直嫁不出去。”
  晏长青嘀咕道,“天下第二了不起啊,有本事跟赵无修打去啊。不过你若是真想和我打,我也奉陪,大不了折一剑嘛。”
  女人脸色阴晴不定。
  最终冷嗤了一声,“胆小鬼”,收敛起杀机。
  突然,她展颜一笑,如月夜星海般的盈盈眼波泛起几分玩味,“晏长青,要不我选你吧,你这人也是挺有意思的。”
  晏长青脸色大变,宛若炸毛的猫蹦起来,怒瞪着女人,“李观世!玩归玩,闹归闹,可别拉别人一起跟你犯贱。你我可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这么害我吧。”
  李观世哈哈大笑,嫩如茭尖的纤纤玉指虚空点了点男人,“看看你这怂样。”
  女人收了放肆的笑,眼波如雾般迷蒙,抬头看向冷月,“真想与你剑魔做个朋友,可惜啊,你我都在相隔万里的山巅。”
  晏长青莫名的浑身不自在,不耐烦的摆手道:“走了,红颜祸水,一点没错。你想放蛇,去问该问的人,我又不是他爹。”
  “那小妹就先谢过剑魔大哥啦。”
  李观世双手背后,轻巧地踮着步子,眼眸弯起成月,犹如小女孩般冲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脆生生的喊道,“剑魔大哥,天寒要多添衣,别把自己给冻死了。”
  原本远去的晏长青忽然高歌吟道:
  “二十四神清,三千功行成。
  云烟笼地轴,星月遍空明。
  玉子何须种,金丹岂可耕?
  個中玄妙诀,谁道不长生!
  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哈哈哈,真是妙啊。李观世,祝你早日超生,哦不,早日长生。”
  女人脸色陡然阴沉。
  对方所吟的,是《三世长生诀》中的丁字篇开篇诗偈。
  “老不死的东西。”
  李观世低声骂了一句。
  她将空了的酒壶放在屋脊上,飘然落于地面,凝视着手中的那枚玉簪,神色晦暗。
  “连你也看中了那小子?”李观世眯起凤眸,“怎么感觉像是故意给我这个师父下套呢?臭丫头,一肚子坏心眼。”
  李观世冷笑,“那我就咬上这钩,瞧瞧你这丫头,能把为师钓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