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时,在东郡无盐一带,楚将项末与齐将田耽,已分别做好了联合攻打无盐县的战前准备。
  待等击败魏将韶虎的魏武军、攻陷无盐,项末与田耽二人将立刻率领麾下军队前往昌邑,参加楚水君的「昌邑会盟」,正式挥军魏国。
  但遗憾的是,驻守在无盐的魏军,乃是魏国第一梯队的精锐「魏武军」,那可不是昌邑城内那些东拼西凑的魏军可比,纵使项末与田耽二人凭借他们多达二十几万的大军,将无盐城团团包围,但想要攻破城池,亦非是短期内能够办到。
  不过项末与田耽并不着急,毕竟这支魏军,已落入他们的包围当中,并且被他们截断了粮道,最多一两个月,城内的魏军就将陷入粮草殆尽的窘迫,到时候,他们便可毫无费力地歼灭这支魏国精锐。
  然而,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日,就当田耽与项末在营地内巡视时,忽然有一名楚军百人将急匆匆而来,禀报道:“项将军、田将军,营外有一名巫女打扮的女子,说是奉楚水君之命而来,有要事禀告两位将军。”
  “楚水君?”
  项末与田耽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
  期间项末猜测道:“莫非是催促我等立刻率军前往昌邑?”
  说着,他对那名百人将说道:“将那女子带到帅帐。”
  “是!”
  片刻之后,项末与田耽二人回到军中帅帐,没过多久,就见那名百人将领着一名巫女来到了帐内。
  这名巫女在见到项末、田耽二人后,面无表情地问道:“上将军项末,以及齐国田耽的将军可在?”
  见此,项末遂介绍了一番:“某即是项末,这位便是齐国的名将田耽将军。敢问……你是楚水君派来的。”
  “是!”这名巫女对项末跟田耽那上下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说道:“楚水君命我转告两位将军,魏国的湖陵水军,亦于十日前从定陶沿着济水下游而去……”
  “什么?!”
  还没等那名巫女说完,就见田耽面色大变,厉声问道:“此事当真?!”
  那名巫女瞪了一眼田耽,冷冷说道:“楚水君岂会跟将军开这种玩笑!”
  虽然被这名巫女呛了一句,但是田耽却顾不得懊恼,攥着拳头咬着牙,切齿般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魏国故意示弱,就是他娘的为了引诱我大齐的军队出征。”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嘴里迸出一个名字:“赵润!”
  “魏王赵润?”项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此,田耽咬牙切齿地说道:“示敌以弱、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些招数,不就是那赵润最擅长的么!……当年我在宁阳,可是被他耍地团团转。”
  田耽永远不会忘记,想当年在宁阳时,他做足万全准备,准备跟那位横扫中原的魏公子润一较高下,可后者呢,在拖了他几个月后,他娘的拍拍屁股就去打韩国了,全然不顾他田耽当时是什么心情。
  恶劣!
  简直恶劣至极!
  看着田耽气急败坏的模样,在旁的楚将项末伸手挠了挠脸,稍稍也有些尴尬,毕竟当时那位魏公子润拍拍屁股走人之后,正是他接盘了与田耽的战事。
  摇了摇头,项末由衷地说道:“以往姑且不论,这次,那位魏君可真是将我等通通给耍了……”
  田耽沉着脸默然不语。
  其实不止楚水君,事实上很多将领都以为,魏国放弃半壁宋郡是为了收缩防线、收拢兵力,没想到此事背后居然还有更深的阴谋:即引出齐国的军队!
  这件事,无论是楚水君、项末、田耽、项娈、田武,没有一名将领猜到想想也是,谁会想到,魏国在宋郡防守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杀一个回马枪。
  在思忖了片刻后,田耽沉声说道:“项将军,恕田某必须要回援临淄了。”
  项末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他俩大致都了解魏国湖陵水军的实力,项末是因为跟湖陵水军交过手,而田耽呢,则是考虑到另外一个方面魏国在微山湖训练了几年的水军,岂能轻视?!
  当日,田耽将军中一概辎重全部留在项末的楚军营寨,率领着琅琊军、即墨军等几支军队,日夜兼程回援临淄。
  但遗憾的是,他还是晚了,因为这会儿,魏国的湖陵水军,早已沿着济水顺流而下,经过了沿河的城池「历下」,将几名历下县一带临河渔村内的渔夫吓地不轻。
  当时天色还未发亮,还隐隐有一些浓雾,在那沿河的渔村内,男人们或背着渔网、或提着钓竿前往济水河滩,准备网罗一些鲜鱼带到县城是贩卖。
  就在他们忙碌之际,他们隐约看到济水上游好似有什么庞大的物体顺流而下。
  “那是什么?”
  有几名举着火把的渔夫走近河岸,仔细观瞧。
  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战船冲破了浓雾,在那几名渔夫眼前行驶而过。
  旋即,第二艘、第三艘,这些巨大的战船,好似源源不断地从浓雾中冲出来,顺流而下。
  惊鸿一瞥,那几名渔夫骇然看到,这些战船上皆悬挂着「魏」字的旗帜。
  “魏、魏军!”
  “魏国打过来了!”
  “魏国打过来了!”
  惊慌失措地大喊着,那几名渔夫连渔网、鱼竿、鱼篓也顾不得收拾,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怎么回事?”
  此时,湖陵水军的大将李惑,正站在船头皱着瞧着前方河道上弥漫的浓雾,忽然听到附近响起一片惊呼声,遂当即走了过来。
  在船舱走道上,有一名魏卒解释道:“似乎是被附近的渔民看到了……将军,要停船派人去灭口么?”
  李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浓雾,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军顺流而下,可直达「博兴」,纵使被齐人瞧见,他们也来不及向临淄示警。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是!”
  事实上,齐国在济水这条河道上,也部署有一些水寨,驻守一些水军与战船,这些水军也在「巨鹿水军」的编制内,但这些水军,根本没料到魏国的湖陵水军,居然会沿着济水攻打他齐国,以至于毫无准备,轻轻松松地就被湖陵水军突破了防守区域。
  纵使有个别的水寨反应很快,即是将战船行驶出水寨,试图抵御湖陵水军,却也无法阻挡湖陵水军的虎式战船。
  在船体关键部位包裹了铁皮的虎式战船,绝对称得上是当世最坚固的战船,根本不惧船只间的些许碰撞。
  待等到五月二十七日,湖陵水军便抵达了济水与淄水分支汇合的沿河城池,「博兴」。
  博兴,是齐国水运的枢纽港口之一,也是齐国王都临淄的水路门户,虽然不比博浪沙、雒阳、大梁、临淄、邯郸等当世的繁华大城,但也称得上是大县,也是齐国最大的几座河港口之一。
  由于地处要冲,博兴县港口亦驻扎着不少齐国的战船,但数量并不多,大概也就只有七八艘楼船以及十几艘艨艟而已,除此之外,几乎都是用于运输的商船,以及渔民用来捕鱼的渔船。
  二十七日的傍晚,魏国湖陵水军抵达博兴。
  在博兴县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湖陵水军在港口登岸,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占据了这座河港。
  在占领博兴港口之后,湖陵水军兵分三路:由李岌坐镇河港、封锁济水;蔡擒虎视情况而定攻取博兴县;而李惑、陈汜二人,则率领各自麾下的船队,突入淄水分支,前往齐国的王都临淄。
  此时,已不难看到湖陵水军真正的实力,只见济水下游到博兴,博兴再到临淄,河道上到处都是湖陵水军的战船。
  次日,天蒙蒙亮时,李惑、陈汜二人便率领麾下战船沿着淄水分支,突入了淄水的主流。
  此时,已能看到齐国王都临淄的轮廓淄水西侧是临淄,东侧则是安平。
  “初来乍到,跟这边的主人打声招呼吧。”
  在旗舰上,魏将李惑看着远处那座仍然处于安静状态的临淄城,笑着说道。
  在他的命令下,他麾下十几艘虎式战船,在淄水河道一字排开,排成数列,放下船锚固定船身。
  随即,这十几艘虎式战船上的抛石机,不约而同地对准了临淄城的东城门城楼。
  “放!”
  随着李惑一声令下,十几艘虎式战船上的抛石机一齐发动,只见十几枚磨盘大的石弹,呼啸着朝着临淄城的东城门城楼而去。
  在这十几枚石弹当中,有几枚未能命中目标,只是在城外的平地上砸出了几个坑,还有三枚飞过了城墙,不知砸中了什么,只有三枚石弹临淄城的东城墙,对城墙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最让魏军兵将兴奋的,是那枚恰恰砸中了东城门城楼的石弹。
  当时只听哗啦一声,临淄城东城门的城楼,瞬息间就坍塌了大半,引起城上守军惊恐的喊叫。
  “嘿!”
  看着那座一下子就从安静变得喧杂的城池,李惑颇有些兴奋舔了舔嘴唇。
  “天亮了,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