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溟……”
  他在唤自己的名字,那星辰般的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带着失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荼溟一触即离,只觉呼吸不畅,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咬牙道:“闭嘴!”
  但,那人好像听不见,依旧执着地在唤着他的名字,用那双饱含悲伤的眼眸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倾诉,不远不近。
  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假的!
  荼溟双目染上血色,默念几遍,一道雷诀朝那人劈下,阴狠道:“沐苒清,凭你也配做我心中恐惧?”
  但随着那人消失,眼前出现一座竹林小舍,层层翠绿后,一白色身影安静地坐在石桌旁,荼溟只觉双目被刺痛,身体僵硬冰凉。
  这里……
  他的脚定在原地,可面前的场景却在推着他前进,离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怦怦”
  “荼溟,你来了!”坐着的人扭头看向他,眸子一亮,轻柔的磁性嗓音中带着一丝宠溺,颊边挂着笑容。
  仔细一瞧,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风过,吹乱了他的发丝。
  “……”荼溟紧抿双唇,面色如纸。
  此情此景,陌生又熟悉,那些被他故作遗忘的往事再也压制不住的纷纷涌入脑海,但荼溟拒绝去回想,不愿意承认,神色痛苦地抱头,仰天怒吼一声。
  “啊——”伴随着强大的灵力,产生巨大的爆炸,使得周围一切夷为平地,化为齑粉。
  而他的这副身体并不能支撑他使用如此强悍的力量,一时难以负荷。
  “扑通”半跪在地,七窍流出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呼吸急促地咳出大口的鲜血,虽然全身都如皮开肉绽般疼痛,但,那人的身影终于消失了。
  “本座岂会怕你?”荼溟嘴角咧出一抹邪佞的笑,有气无力地呢喃,放心的昏睡过去。
  只是,那眉头依旧紧锁。
  缥缈宗,望月阁内正在闭目打坐的沐昭,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剑声嗡鸣,心中一震,猛然睁开眼睛。
  可以说是略带惊惶无措地扭头看向一旁架子上放着的一柄长剑,通体漆黑幽亮,剑柄上遒劲有力两字“狂歌”,而它旁边是一柄蒙尘的银白色长剑“清风”,黯淡无光。
  沐昭长睫轻垂,手指轻轻抚过狂歌剑身。
  对上面的纹路早已铭记于心,自那人离世后,这柄剑已经沉寂了两百年之久,但方才的异动,绝不是他的错觉。
  一时失神,不慎被锋利的剑刃划破指腹,鲜血滴落,“啪嗒”在桌上绽放一朵血花,狂歌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嗖——”地飞出窗外。
  沐昭怔愣片刻,便追了出去。
  却是心乱如麻,无法思考,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是他,是他回来了,理智却又告诫着他不可能,眸中一闪而逝的迷茫。
  但,却未停下脚步,追着狂歌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洛水镇。
  只见狂歌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便“当”地一声掉落在地,失了光彩。
  沐昭足尖轻点,翩然落地,手却不由抚上胸膛,收拢五指,心脏隐隐作痛,阖目平缓紊乱的气息。
  睁眼,将狂歌收入乾坤袋,沐昭微皱眉,踏入这里便察觉了不对劲。
  静,太安静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抬手感知这异样。
  鬼幻妖狐?!
  沐昭心中一惊,随即便是目光一沉,这妖狐竟敢来人间界作乱?能布下如此幻阵,身份必定非等闲。
  从乾坤袋里召出一盏八瓣莲华灯,借其绽放的幽异青蓝色光芒破除眼前迷障。
  沐昭提灯在幻阵中走着,那些过往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他神色未变,似已司空见惯。
  突然瞧见前方躺着三个人,夜止?沐昭快走几步,蹲下身查看自己徒儿的情况,探了他的脉搏,还好,暂无性命之忧,喂他吃了一颗凝神的丹药。
  而一旁的另一位缥缈宗弟子已没了气息,眸中一闪而逝的惋惜。
  沐昭将注意力放在与自己徒弟年岁差不多的少年身上,目光落在他眼角下的泪痣上,神情一瞬间的恍惚。
  深陷虫巢的夜止,几欲崩溃大哭时,突然感到一丝清明,眨了眨眼睛。
  而哪怕是在幻觉之中昏睡,荼溟依旧摆脱不了那人的身影,意识模糊中,嘴里好像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冰冰凉凉之感传遍四肢百骸,意识恢复,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那张脸,让他呼吸一滞,直接脱口而出道:“滚!”声音嘶哑狠戾,更是抬手便挥向他。
  “师尊——”
  沐昭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幸被醒来的夜止眼疾手快地扶住,扭头瞪向荼溟。
  但看到他那张可怖的脸,一怔,他的神情竟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
  待夜止反应过来后,愈加气愤:“你发什么神经?”师尊好心救他,竟被这样对待,仍气不过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沐昭阻止。
  “无碍。”沐昭观荼溟狰狞的神色,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夜止抿了抿嘴,目光触及仍躺在地上没有醒来的陆仁嘉,不禁皱眉,去查看他的情况,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
  “……”荼溟的手仍保持着挥出去的状态,停在半空中。
  现在的他,整个人是混乱的,思绪纷杂,面上毫无血色,耳中“嗡嗡”作响,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沐苒清吗?还是说又是幻觉?
  白衣不再,红衣灼目。
  除了那清冷依旧的容颜,再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