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破了之后,出现的便是阵主最深的记忆,即弱点。
  正在胡思乱想的夜止,看到周围场景有变,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看到那站在不远处的一红一蓝两人,目光一亮,又是一暗,咬了咬牙,冲出结界。
  奔入两人之间,夜止上下打量一眼沐昭,才放下提着的心,问:“师尊,这幻阵破了吗?”
  沐昭轻轻点点头,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淡淡地说:“跟上。”
  闻言,夜止亦步亦趋地跟上。
  “……”荼溟只觉这画面刺眼,心里很不舒服,却无法发作。
  “咦?师尊,这仍是幻觉吗?”夜止指着周围快速闪过的画面,奇怪地问。
  “这是阵主的记忆,会停留在最深处。”沐昭说着便停下了脚步,看来是到了他所说的记忆最深处,面前是一座茅草小屋,并无什么异样和特别之处。
  “嗯?”夜止从沐昭身后探出头。
  荼溟直接越过他,与沐昭并肩一起看向里面,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恩爱甜蜜的一对男女。
  对此行为,夜止咬牙切齿地冲着他的背影瞪了一会儿。
  见他毫无反应,气呼呼地上前一步,把荼溟挤到一边去,并送了他一个白眼,无声地说:“离我师尊远点!”
  荼溟眯了眯眼睛,散发着危险的寒光,但看着他这张脸,所有戾气又在瞬间消散了,这感觉好憋屈啊!
  “师尊,就是她布的阵!”夜止收敛了心神,看清屋内那女人时,出声道,而那男人的长相,让他不由又将目光移到一旁的荼溟身上,微皱眉。
  荼溟自然也是认出了那对男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只听,沐昭开口向他们讲述那女人的身份:“鬼幻妖狐——纤离,鬼幻一族的圣女。”
  “鬼幻?圣女?”夜止挠挠头,他好像在书上看到过。
  荼溟目光一沉,鬼幻一族守护七大禁地之一的鬼幻之森,视线紧锁在姿容无双,尽显小女儿家姿态的纤离身上。
  画面转换,红绸罗帐,龙凤双烛,身着喜服的新妇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自己的丈夫进来,掀开盖头,从此携手到白头。
  只见,盖头掀开后,却不是纤离,而是李氏年轻时小家碧玉的容颜,正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诶?”夜止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女人难道就是那什么纤离?或者说,这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负了她?”不禁脑洞大开的想,话本中不是经常有那痴情妖爱上薄情郎。
  陷入各自回忆的两人直接无视了夜止的话,荼溟目光复杂地偷偷看向沐昭,看着这洞房花烛,他在想什么?双手微微蜷握。
  “沐苒清,骗我的这三年,好玩吗?”
  “……”荼溟抿了抿嘴,只觉嗓子干涩难受,连眼睛似乎都有些发酸,收回视线,眨了眨,感觉好多了,但心中的沉闷之感却挥之不散。
  “啊——非礼勿视。”只听夜止惊叫一声,捂住眼,慌忙转身,他可没有偷看别人云雨恩爱的癖好。
  经他一嗓子,唤回那心思各异的两人的注意,荼溟倒是脸皮厚如城墙的没什么反应,下意识地去看沐昭。
  他已经转身快步离开这房间,但那耳根的一抹红色还是落入了他的眸中,喉结上下滚动,脑中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目光晦涩难明。
  “喂!傻子,你不走?”跟上沐昭步伐的夜止,瞅了一眼未动的荼溟,见他神色古怪,不由鄙夷,对他的嫌恶之感又加深了几分。
  “……”看着那张脸,他忍。
  三人随着纤离的记忆往前走,可以看出婚后的两人很是幸福。
  但,记忆终止在红绸高挂,锣鼓喧天,宾客满堂,一簇红梅凌寒绽放。
  幻阵散去,满室素缟,入目是一副金丝楠木棺材,尚未封棺,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纤离。
  她神情冷漠地看着棺中之人,嘴角点点血迹,幻阵破了对她的反噬亦不小,对于突然出现的三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很是诡异,一时间竟没人打破这沉默。
  “师尊?”夜止扭头轻轻唤了声。
  荼溟也随着他这一声看去,不禁皱起眉头,为什么总感觉他周身时不时的会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心中涌出一个词,触景生情?
  可,他在为谁伤心?这个问题让他不敢细想下去。
  沐昭垂眸遮住眼中情绪,再次抬眸已是一片冰冷,近乎无情,淡漠开口:“纤离,你在人间界作恶杀人,可知后果?”
  纤离在听到自己名字时,美目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寻声看去,认出那红衣之人后倒没了什么反应。
  当视线落到荼溟身上时,神情一瞬的恶毒,冷笑道:“你还真是命大。”
  荼溟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何对自己仇恨如此之大,唇角上扬,邪肆一笑:“侥幸,你未必。”
  纤离丝毫不惧不慌,漫不经心地说:“纤离竟能引得百年避世不出的苒清君再入红尘,实在是受宠若惊。”
  话落,携妖力幻化的长剑刺向沐昭,并不抱能伤他之心,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另一人。
  沐昭果然轻易避开,但剑势并未随他而去。
  剑锋一转,便是朝荼溟刺去。
  “当”火花四溅,荼溟倏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紧握的神兵竟是他前世佩剑狂歌,大脑一片空白。
  纤离亦是一愣,双目微眯,虎口被震得生疼,手微微的颤抖,眸中闪着诡谲的光,肯定道:“你不是君爻!”心中隐隐有个名字,目光瞟向沐昭。
  “师尊,你没事吧?”夜止看到沐昭一瞬间苍白的面色,担忧地问,根本没有心思去看那荼溟的情况。
  沐昭看着夜止,那一眼饱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夜止未懂,却来不及多问,便见沐昭闪身挡住纤离带着杀意的一击,回头冲仍在发愣中的荼溟说:“带他走。”声音染上一丝喑哑。
  “嗯?那……”你呢?后面的话荼溟没有说出口,神情闪过一丝自嘲。
  他可是堂堂苒清君,何须他来关心?只怕他和夜止在这里只会妨碍他,只觉心烦意乱,尤其是看着手中之剑,如握烫手山芋,他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
  对此,他心中只有两个想法:装傻,打死不承认。
  另一个,直接道:“沐苒清,一别经年,本座回来了。”
  但,在此时他什么都未说,转身带着夜止离开这间屋子:“别妨碍你师尊。”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去。
  “……”夜止不甘地咬了咬牙,脚步刚迈出门槛,身后的房子便被一道结界包裹,外人再难进入,亦看不清、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师尊会不会有危险?”夜止摸着这道将他们阻隔的结界,喃喃道,回头看向心神不宁的荼溟,目光被他手握之剑吸引。
  走近几步,摸了摸下巴,疑惑道:“这不是我师尊书房中珍藏的剑吗?”
  荼溟目光一闪,把剑横到面前,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师尊有没有说,这是谁的剑?”
  夜止摇了摇头,轻咬下唇,回忆地说:“这应该是一把师尊故友的剑。”
  他曾有一次透过窗户看到师尊正在擦拭这把剑,那神情,怎么说呢,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爱人?
  不对,不对,师尊清心寡欲,修的无情道,不可能有此感情,而且,他也不觉得有谁能配得上他师尊。
  “故友……吗?”荼溟一瞬的失神,没有注意到夜止纠结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