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船主都会轻易认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船货化为乌有。
  何况,柳树还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让他们收回船锚,向下游逃生。
  这年头,能成为船主,有几个是笨蛋,见势不妙,很多船主连忙让人收起船锚,拼命向下游划去!
  尤其是排在下游的船只,见上游的船只着了火,哪里还管是不是有官军的水师拦截,就像是被炸了的蜂群一样,一窝蜂向下游冲去!
  官军水师也麻爪了。
  看见上游浓烟滚滚,惊呼声震天动地,水师官军吓得头皮发麻。
  本来水师的船只就不多,这要是全都烧了,以后就只能当旱鸭子了!
  “快快快,起锚,起锚,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起锚啊!”
  水师不敢惹童贯,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
  自己吃饭的家伙都快没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管你官军是不是正在渡江,先让老子的船过去再说!
  何况,官军渡江,靠的也是水师,是水师从附近征用的商船和渔船。
  水师将领一声令下,正在运输物资的船只纷纷向两岸靠去,准备让水师战船通过。
  官军渡江的地点,留有足够的空间,运输物资的船只可以靠岸躲避。
  水师战船如果想靠岸,也不是不可以,但水师将领却不想冒险,还是离远些比较保险。
  水师战船一跑,上游的商船也都纷纷向下游跑去,跟在后面的,是一艘艘已经燃烧起来的商船。
  看到下游的船只跑路,很多船主也都动了心,哪怕自己的船只着了火,还是收起了船锚,带着烟火向下游冲去!
  下游的船只一看,偶滴妈哟,火船下来了,赶紧划啊,拼了老命划船,生怕被火船追上!
  听到了望手的报告,柳树和海军一众将领集体懵逼。
  他们的计划是烧掉堵塞江面的船只,然后再发动进攻。
  万没想到,只是放了一把火,战果就出来了,比亲自上阵还好。
  乖乖!
  很多将领不约而同想起了王宇曾经讲过的故事——田单大摆火牛阵!
  二哥就是二哥,原来早就告诉咱们办法了,就是咱们不会灵活运用啊!
  柳树懊悔地咣咣夯脑袋。
  自己真笨,这要是二哥知道了,还不狠狠训自己啊!
  “啊?”
  突然,柳树大叫一声:“快,赶紧给下游负责拦截的兄弟发消息,让他们赶紧找地方躲避,有一大波船冲过去了!”
  “是!”
  稳了稳心神,柳树继续发号施令:“传令两岸的将士,加快行军速度,抵达战场后立刻发起攻击!”
  “遵令!”
  砰!
  砰!
  砰!
  三支巨大的烟花升上天空。
  紧接着,远处又是三支烟花。
  紧接着,远处的远处又是三支!
  ……
  官军也不是笨蛋,早在渡江之前,早就搜索过了附近,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埋伏。
  因此,埋伏在两岸的红巾军,距离都特别远,至少半天路程的那种。
  不过,柳树出发之前,已经发了命令,两岸的红巾军正在接近。
  两岸的官军也开始动了。
  上游有人放火船,很明显是有水贼捣乱。
  水贼捣乱,官军并不害怕,顶多就是抢走正在渡江的船只。
  对庞大的物资来说,损失并不是很大。
  何况,上游还有朝廷的水师,一般的水贼,就算放火船也过不来!
  这就是陆军对水战的不了解,以为几只火船而已,顶多烧几条水师的战船,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看到江面上的状况之后,禁军将领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浓烟滚滚,黑压压逃命的船只铺满了江面。
  有人惊恐地跳水,有人声嘶力竭地嚎叫,有船只正在下沉,有船只带火猛冲,这么壮观的场面,就是京城的上元节也不过如此吧?
  江面乱成了一锅粥,岸上的官军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尤其是看到水师像被狗撵的兔子,仓惶从眼前窜过的时候,官军兄弟就更麻爪了。
  “快快快,赶紧摆阵,赶紧摆阵,防止水贼上岸!”
  “对对对,水里的东西不要了,必须保证岸上货物的安全!”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圆阵,赶紧摆圆阵!”
  圆阵,是防守用的阵型。
  来了一波水贼,官军就摆出了只能守,不能攻的圆阵,可见这帮禁军菜到了什么程度。
  可惜,官军的数量实在太少,而且还分布在两岸,根本就照顾不到数万辆的大车,更难约束十数万的民夫。
  没有人捣乱还好,民夫们害怕官军,自然很老实。
  现在一乱起来,官军如果看守物资,就管不了民夫,如果约束民夫,就顾不上财货。
  幸亏渡江前把财货集中了起来,如果是在行军途中,当日方灵芝的后勤部队是什么样子,这帮官军就会是什么样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民夫扛着粮食就跑,军队也会跟着哗变!
  万幸,水贼没有上岸。
  弹压了一阵之后,总算让骚乱的民夫安静了下来。
  一番折腾,官军的圆阵就没有摆成。
  禁军将领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如果摆圆阵,别说看管民夫,就连数万辆大车都围不起来!
  围不住财货,一旦水贼上岸,官军的圆阵就成了笑话。
  人家水贼拼命搬运财货,自己这帮官军却自顾自地摆阵法,不说到底有多可笑,就是传到童贯和那几位大佬耳中,自己这些禁军将领的脑袋就保不住!
  “抓紧时间,让财货远离江岸,防备水贼上岸作妖!”
  财货紧靠着大江,水贼要是直接从船上登岸,江边没有官军保护,那不就随便搬了吗?
  这一移动财货,岸上又是一阵骚乱。
  民夫们刚把财货弄好,又要往回运,上顿饭就没吃,现在还让干活,实在是干不动啊!
  十几万人一起磨洋工是什么样子,恐怕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哪怕禁军将领再发怒,底下的军兵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民夫没吃饭,底层的军兵也一样。
  老子空着肚子,还要给你们这些狗官干活,那些水贼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还不上岸来杀这些狗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