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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姻。
  江清欢的话让陈遂意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在大厅里待了两个多小时,陈遂意终于没忍住,跟江清欢说了一声想透透气,便径直往外走去。
  朝着偏僻的角落走着,空气渐渐清新,陈遂意却依然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
  太闷了。
  爸妈去世的那天也是,闷得陈遂意几乎快要窒息。
  陈遂意想寻个位置坐一会,正猫着腰想往树林深处走,却不想听到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
  “你找我做什么?”
  哪怕男人的声线压得很低,陈遂意也一下子听出来那是陈遂行的声音。
  哥哥。
  陈遂意的步伐猛地一顿,她安静地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未发一言。
  “我是想问你,要和我联姻吗?”
  又是联姻。
  女人略带笑意的提问,让陈遂意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她又是谁?
  许是离开了京北太久,陈遂意竟然一时之间,没办法再依靠声音辨别这些人的身份。
  “蒋卿昕,别闹了。”
  陈遂意几乎能够想象哥哥的表情,一定是皱着眉板着脸呵斥,“你不需要联姻,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婚姻。”
  “哦,也不算糟蹋吧,毕竟我挺喜欢你的。”
  女人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难过,她只是轻哼一声,很快接话。
  而陈遂意也在他们的一问一答里,顿悟了女人的身份。
  蒋家三个孩子里唯一的女儿。
  被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宠在心尖上的女人。
  或许都称不上是女人。
  毕竟,她也才二十出头。
  比陈遂意大不了几岁。
  哥哥似乎是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不会幸福的。”
  “陈遂行,你真傻呀。”蒋卿昕被陈遂行的一本正经逗笑,她眉眼弯弯地看他,红唇轻启,“你只要吊着我,蒋家就可以帮你,百利无一害,你干嘛不做?”
  “……没必要。”陈遂行因她的话心生烦躁,他揉了揉眉心,“行了,蒋卿昕,该回去了。”
  蒋卿昕自然也能察觉陈遂行情绪的变化,她瘪了瘪嘴,见好就收,直起身毫无芥蒂地冲着陈遂行笑:“诶,陈遂行,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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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遂意没躲。
  等陈遂行出来时,正好对上了盘腿坐在草地上的陈遂意灼灼目光。
  明明是她偷听讲话,她却理直气壮、丝毫不躲。
  愣神的是陈遂行。
  他慢慢地皱起眉,伸手把陈遂意拽了起来,语气不满,“那边不是有凳子吗?地上凉,你乱坐什么。”
  陈遂行只字不提他与蒋卿昕,只是板着脸凶陈遂意,责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如此,陈遂意却不打算轻飘飘地代过。
  她反手攥紧哥哥的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问:“已经到要联姻的地步了吗?”
  陈遂意的话让陈遂行面上露出一闪而过的错愕与难堪。
  但,也就只是那么几秒。
  他很快恢复如常,笑得温文尔雅,摸了摸陈遂意的头,语气平静而又胜券在握:“傻妹妹,哥哥的人生大事不至于也沦为筹码,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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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陈遂行的肯定回复,陈遂意的心放了一半回肚子里。
  她信他说的,却不全信。
  就像江清欢说的在理,却不是完全的真相。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任众人再想分一羹粥,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有本事吃下去,会不会被撑死。
  但陈遂意终究还是上了心。
  与陈遂行告别之后,她翻出之前的那条短信,点出号码回拨了过去。
  嘟了很久,对面才接通电话。
  “喂?遂意,不好意思,刚刚扶着我爸去厕所了,手机放桌子上没看到。”
  对面女声急匆匆地解释道,陈遂意却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甚至懒得寒暄,直截了当切入话题。
  “最近在没在京北?”
  “在的。”女人回得很快,给出了肯定答复,“我爸在这边做康复,还得谢谢你一直给我转账,我爸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陈遂意应了一句,直言都是她爸爸命不该绝,不然再多钱也救不回来。
  女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再说了一句谢谢,便陷入了沉默。
  陈遂意也不想绕圈子,隔着电话很平静地问她:“能不能接触到苏家当权的人?”
  对面似乎被问怔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回话:“如果你想,我自然可以。”
  正如她很久之前许诺,她欠陈遂意太多,所以无论什么事,她必定随叫随到。
  “嗯。”于是举着手机的陈遂意,眸里流过一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如果是陈遂行,那他必定会迟疑。
  但,这次做出决定的是陈遂意。
  于是,电话这头的陈遂意毫不犹豫地开口,吩咐道:“去吧,无论用什么办法,和他们认识认识,攀点关系,以后说不定我会用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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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过得很乱。
  当天晚上,时知让守夜。
  陈遂意和江清欢也没走,一人揣着一个暖水宝,坐在时知让身边陪他。
  以往在陈遂意面前原本很闹腾的时知让,现在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至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不抬头也不吭声,整个人如同一幅被定格的黑白画面,寥落又萧瑟。
  他没什么食欲,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嘴唇干得起皮。
  江清欢看不下去了,逼着时知让吃宵夜,他勉强自己吃了一口饭,却在下一秒吐得天昏地暗。
  在旁边候着的佣人很有眼力劲,拿着扫帚和抹布,很快便把地面打扫干净。
  江清欢端着那碗鸡汤,看着唇色苍白,眼下发青的时知让,实在是没辙。
  “他不想吃算了。”
  陈遂意沉默地看两人对峙,最后出声阻止了江清欢。
  时知让还是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江清欢问只得皱着眉把碗递给佣人,然后生气又担忧地重新坐回时知让身旁。
  陈遂意低声和佣人说了两句,佣人连连点头,转身离开,过了一会端着两杯水过来。
  一杯插着吸管,一杯旁边放着棉签。
  陈遂意接过东西,撕开棉签后沾了点水,然后坐到时知让的面前,左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平和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时知让眼里的光似乎熄灭了。
  向来都是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的这个男孩,此时只是面无表情,麻木地与她对视。
  真可怜。
  陈遂意敛下眸,不忍再看他这般颓唐的模样。
  顿了两秒,陈遂意才抬手,拿着棉签轻轻地蘸了蘸时知让的唇。
  水色浮于嘴唇,总算不至于干到裂开。
  这般亲昵的动作令得时知让终于有了反应,他不自然地别开脸,后知后觉地不敢再看她的眼。
  陈遂意却不许。
  强硬地掰正他的脸,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细致地一点一点涂着,从唇角到唇珠,这么认真的模样,仿佛是正在擦拭什么绝世珠宝。
  时知让彻底僵在了原地。
  直到陈遂意端起那杯糖盐水,将吸管放到他的嘴边,他才终于回神,抿着唇望后退了一步,执拗地侧头,像小孩子发脾气一般不肯接她手中的水。
  陈遂意也不急。
  她没有收回伸出的手,而是耐心地令吸管再次碰到他的唇,轻声说道:“喝点糖水补补能量,你把身体拖垮了,谁来送时爷爷?”
  时爷爷。
  像是打开时知让泪腺的咒语。
  木了一天的脸终于裂开,小哭包终于在此时此刻显露本性。
  蓦然,时知让的眸里染上了泪花,眼尾泛红,鼻音显着。
  时知让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他颤抖着说:“姐姐,爷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
  “爷爷说好陪我一辈子的,他明明答应了我……”
  江清欢不忍地别开脸,不愿再看时知让这副模样。
  而陈遂意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在他泪水汹涌而出之时,伸手抱住了他的头,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时知让的脸很凉。
  陈遂意的肩却很热。
  温度从陈遂意身上传给时知让。
  时知让伸手,紧紧攥住陈遂意的衣角,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姐姐,爷爷食言了,他不会陪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