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鸾儿为他抱不平,燕凌夙的心很暖。
  他走上前去,拦住了再次抬起脚的自家媳妇儿,“鸾儿,再踹,他就被你踹死了。”
  “踹死活该。”姚羽鸾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乖乖地跟燕凌夙站了回去。
  老皇帝的心无疑被伤得透透的,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作为皇帝,他真的太忙了,忙得忽略了很多东西。
  “凌帆,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你叛国的借口。”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留着一个叛国的皇子。
  “儿臣认罪。”燕凌帆做的这一切,最初确实存了把父皇拉下皇位的心。
  所以,他认罪。
  老皇帝狠了狠心,“朕留你个全尸。在那之前,先去看看你的母妃吧。”
  说完这句话,老皇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
  “儿臣,谢过父皇!”
  “吱呀”,清心殿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燕凌帆的头颅一叩到底,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最后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老皇帝的脸色有些发白,终于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姚羽鸾朝身边的燕凌墨使了个眼色,燕凌墨瞬间领会。
  他走到龙案边,扶着父皇的胳膊,“儿臣扶父皇回去睡会儿。”
  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老皇帝的脸色好了点儿,“好!”
  老皇帝就着燕凌墨的手站了起来,朝着寝殿走去。
  望着父皇越来越佝偻的背影,燕凌夙心中很不舒服,“凌痕,有你四哥的消息了吗?”
  燕凌痕同样在看着往寝殿走去的父亲,“没有,也不知四哥跑哪儿去了。等找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兄弟俩都知道,父皇是念着老四的。
  冷宫外,燕凌帆随着龙二走进了母妃所居住的院子。
  屋内烛火晃动,贤妃来来回回地走着,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院门口隔着窗子望着母妃的影子。
  看来父皇并没有苛待母妃,虽然这里跟贤福宫没法比,可也说得过去。
  能躲开那个老妖婆,对母妃来说是件好事。
  燕凌帆转过身,对着龙二就深深地鞠了一躬。
  龙二吓得赶紧错开身,“王爷这是干什么?”
  燕凌帆直起身来,“我活不了几天了,还求龙卫大人多看顾我母妃一些。”
  “王爷请放心,皇上虽然把贤妃娘娘关进了冷宫,可一应用度并未减少。”
  除了皇上,龙二谁的话都不会听的。
  燕凌帆自然明白龙卫的意思,他也不怪,“走吧,不要把我的事儿告诉母妃。”
  “是,王爷。”这个龙二应了。
  燕凌帆最后看了一眼窗子上的影子,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就在他转出院门的一刹那,贤妃不知怎的猛地跑出了屋子。
  “帆儿,帆儿。”她好像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贤妃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儿,然后就往院门走去。
  她想出去,可是被龙卫给拦住了,“娘娘,皇上有令,您不能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龙卫大哥,我出去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贤妃恳求道。
  龙卫摇了摇头,“娘娘请回吧。”
  屋中的婢女也追了出来,“娘娘,还是赶紧进屋吧,夜里凉。”
  贤妃无法,只能跟着婢女回去,“兰儿,我真的听见帆儿的声音了。”
  “奴婢相信娘娘,等回头您写个折子托龙卫大哥呈给皇上。也许皇上一高兴还真让王爷来看您呢?”
  兰儿曾得过贤妃的恩惠,这次是她主动请求跟贤妃一起来冷宫的。
  皇上念她知恩之心就准了。
  燕凌帆听到母妃的声音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院门的转角处。
  其实,只要贤妃跨出院门一步就能看到他。
  可是……
  “走吧。”这次燕凌帆是真的走了,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龙二押着燕凌帆离开了冷宫,贤妃屋中的烛火被熄灭了。
  次日,乾坤殿大朝会。
  曾轰动京城的辅国将军府姚肃之通敌一案是彻底被查清了。
  夙王爷当朝把左相崔德渊勾结北齐细作高聿陷害姚将军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个清楚。
  崔德渊更是勾结外敌被皇帝下令诛了三族。
  其实,夙王爷只是把能说的说了。对于大臣们想不明白的地方,夙王也懒得理会。
  更没有哪个朝臣敢去夙王的跟前儿。当然,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容秋河。
  朝会刚散,还没走出乾坤殿的大门,容秋河就一个箭步冲到了自家外甥的跟前儿,拉起他就往外走。
  出了殿门,容秋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站定,“凌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你在大殿上说的那些,有些地方舅舅听不太明白。”
  燕凌夙直摇头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舅舅这般模样。
  容秋河自知失态,可他太着急了,“是不是不能说?”
  燕凌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舅舅,有些事还不能说。不过,有一件事可以告诉舅舅。”
  容秋河略微一想就猜到了,“是关于你娘的死因?”
  燕凌夙点了点头,“是,有了些眉目,可还不是很清楚。”
  容秋河明白了,这背后一定牵扯很广,“舅舅不问。不过,凌夙要是需要舅舅做什么就尽管开口,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
  燕凌夙笑了,“好,舅舅放心,凌夙一定不会客气的。”
  “嗯……”容秋河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被燕凌夙打断了。
  “舅舅回头看。”
  “怎么?”
  容秋河一回头,好么,平日与自己相熟的几位大人正一脸期盼地等着他呢。
  “咯咯咯”,燕凌夙低头闷笑,“舅舅快去吧。”
  “嗯,那舅舅先过去了。”容秋河话落就转身朝着那几位大臣走了过去。
  燕凌夙也朝着清心殿走去,就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母后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这个念头从他五岁起就深深地种在了他的心底。如今已经生了根、发了芽。
  朝会上发生的事传得很快,没多大工夫整个京城就传开了。
  本来有些人是不相信的,也不愿意信。
  可随着一纸告示贴在了大理寺外,成功地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辅国将军府此刻更是犹如拨云见日,喜得福叔是眼泪直掉。
  “大小姐,什么时候去接老爷,老奴也想跟着。”
  “福叔,父亲去边疆了。”姚羽鸾想把父亲、母亲都接回来吃顿团圆饭,可……
  她抬起头望着落闲居中的这棵桂花树,姚家从未把肩上的担子卸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