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是淮州的首府。
  此刻,驻守在此的南府军左副将军方届正在接受着司礼监传旨太监的旨意。
  过了一会。
  他大声道:“臣,谨遵上命,万死不辞!”
  方届生的五大三粗,本身就是粗胚,也不懂该怎么说话,而这就是他内心想法最真切的表达……
  只要认真执行陛下旨意,完成征收商税事宜,就能够有机会封王!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他一直都不甘心居于王伦之下,本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王伦就到了他的头上?
  现在机会来了!
  一个超越王伦,甚至将之压下去的机会。
  他绝对不会错过。
  “起来吧。”
  司礼监传旨太监毛义声音尖细。
  方届站了起来,凑到了毛义跟前,将挂在腰间的一个钱袋子摘下来递给了毛义。
  “您长途而来,一路辛苦,这是在下了表心意。”
  毛义接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掂量了一下。
  钱袋虽小,但装的却是黄金,他就有这个本事,能掂量出来。
  见得毛义接下来,方届略微宽心,他开口道:“您能不能晚几天再去孙普圣那传旨,让在下有个表现的机会?”
  孙普圣驻地在永州,还要往东南一些,通过打一个信息差,他知道的晚一些,那自己就能抢占先机。
  方届很了解孙普圣,他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一直都很不满王伦的压制,有如此机会,一定会牢牢抓住。
  他们手里都是有兵的,只不过跟王伦有差距而已。
  现在共同接受朝廷命令办差,并且都是督查使,算是平级了……
  “这个忙帮不了你。”
  毛义摇头道:“你们三人都有各自安排通传,基本是同时接到旨意。”
  “原来是这样。”
  方届略有些遗憾。
  “不过……我能给你透露点消息。”
  “哦?”
  方届眼睛一亮,这是送的金子起作用了。
  通传太监虽然没什么权利,但能事先知道不少,随便透露点,就对他有大作用。
  “有劳毛公公了。”
  他又凑近了几分。
  毛义低声道:“王伦主动讨封这事情让陛下很不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王位将职陛下给你就是你的,陛下不给你,反而你还主动要,这不是让陛下难堪吗?”
  “所以陛下才定了这规矩,如果你跟孙普圣争气一些,就名正言顺的把你们扶持起来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方届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
  “南方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们在这时间长,也较为熟悉,陛下有意安排人镇守,这个机会可要抓住啊!”
  “明白!”
  方届内心一片火热,直感觉有一条金光大道摆在了自己眼前!
  “征收商税之事,是陛下要推进的大事,谁能够完成,就立了大功。”
  毛义又低沉道:“做这件事情要讲求方法,要充分利用地方官员……”
  “明白。”
  “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看你个人表现了。”
  毛义开口道:“咱家还要立即回京复命,你好自为之。”
  他丢下一句话,在转身离开之后,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在离京通传之前,他们都受到了陛下的召见。
  对每个人说什么样的话都是陛下亲自交待的。
  目的很明显。
  就是要在原有基础上再添一把火!
  要分化他们,还要给他们希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全力以赴!
  送毛义离开后。
  方届献媚的脸色恢复了冷峻。
  “来人,把在淮安的所有官员都召集过来,要是不来就都绑过来,咱们要征收商税了!”
  草莽出身能到这一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不过之前是没有发挥的机会而已……
  很快,在淮安的官员就被召集过来。
  方届其实心很细,他也听从了毛义的指点,要好好利用地方官员们。
  这些官员们才是真正了解当地情况的人,哪些商人有钱,哪些商人油水更足。
  他们一定愿意干的。
  因为征收来的商税,地方官员也能私留两成。
  方届在这方面是一点都不贪,他愿意把自己能私留的两成,拿出一成分润给官员个人。
  也就是说,方届举一反三的设立了奖励机制。
  只要能好好完成陛下交待的差事,被授封为王,这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有了权,自然也就有钱了。
  方届交待的很清楚,从州到府再到县,要将任务层层分下去,保证地方官员都要参与进来,都能享受到这波征收商税的红利!
  这种机制无疑是最能激发人心的。
  那些原本还有犹豫的官员们都下定了决心,这不止是为朝廷征税,也是为自己创收!
  当然还有一些官员是跟商人勾结为一体的,但他们毕竟是少数人,根本影响不了大势。
  而且在这种诱惑之下,没有人不会心动……
  第二天,一份份公告贴满了全城,内容就是征收商税。
  随即从州开始,下发到府,又下发到县。
  层层递进,很快传遍全州。
  各级官府,所有官员都集中起来做同一件事,这在整个大康历史上都是少有。
  因而这效率也高的可怕。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之前特殊是因为他们跟仕族官员们勾结,而得到了庇护。
  现在这层庇护已经没了。
  屠龙者终成恶龙。
  对付他们的正是曾经庇护他们的人……
  乱了!
  彻底乱了!
  当这消息传开,各地都起了一片沸腾,那些商人们闻风丧胆,只能求到更高一层级的商帮,可这些商帮们也是自身难保!
  地方官员们为了征收,都像是疯了一样,简直成了强盗。
  以前征收不起商税,真正的阻力正是来源于这些官员们。
  他们打着不能与民争利的口号在道德层面限制。
  而今这些钱都合理合法的进了自己口袋,他们再也不喊这样的口号。
  从高到底,所有人都疯狂了。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商人都是养肥待杀的猪,而现在已经到了杀的时候。
  淮州率先掀起征收商税的风潮,而这种情况逐渐蔓延到临州,导致那些还在观望的人都坐不住了,反而是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