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疯狂了!
  那么多钱粮经手,很难有人不动心。
  最开始只是为了南府军,后来为了自己,然后就停不下来。
  董正瞥向了江州州牧温旭,这是一个儒派官员,他学识渊博,说话温文尔雅,学识才干皆备。
  陛下也知道江淮官僚对他的骂声和抵制,或许是有意缓和,便提拔了这么一位本土派官员,往上追溯还跟莲阁有关系。
  起初温旭也尽职尽责,他是江州州牧,自然会有远大前途,可在征粮署设立后,作为其中主官,也不知何故,随之堕落!
  在这其中,没有人能幸免。
  水至清则无鱼。
  不止是他们这些主官,所有经办经手的官吏衙差都得到了分润。
  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
  在他们看来,这是朝廷给的机会,而非自己过错。
  征粮署是独立的机构,可直接把军需运到前线,无需经户部,兵部,天策府,这就有很大的运作空间,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一方面有战争所需的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人性的贪婪!
  钱粮自然是从老百姓手中征来,起初还能守规守矩,可随着进行开始层层摊派,甚至不止是老百姓,小商小贩都是他们的目标。
  在战争所需的理由下,一切都是合法的!
  简直疯狂!
  在这其中,作为南府军大将军,董正是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
  南府军职责是为稳地方,可却沦为欺压百姓商贩的土匪!
  相比于上战场杀敌的将士们他们显然是耻辱的!
  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疯狂。
  有天子缇骑之称的锦衣卫也沦陷了。
  作为行监察之责的江淮卫所千户刘栋也是主官之一。
  他是最不确定的人,却被方届的儿子方文耀腐蚀。
  这个年轻人,在这方面很有些门道,他总能找到你的缺陷,然后“对症下药。”
  只有一个人没有伸手,那就是淮州州牧方届,可他的儿子带他捞了,还捞的最多……
  在这期间,乱象丛生。
  可并未传出任何消息,一方面是因战争形势严峻,关注的都是战争,还有就是被压了。
  一个征粮署把江淮两地主官都放在了一起,也将这里经营成铁桶!
  实际情况根本到不了朝廷。
  直到战争结束才开始发酵,可真正内情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说,这不止是贪墨军需的事情,还有更重的罪责。
  按照陛下的脾气,必然是大杀特杀!
  所以,别无他法。
  此刻都所有人都想到这,盖子捂不住了,等到揭开的时候,谁也好不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洗干净脖子等死!
  不要侥幸,只要查,肯定能查的明明白白。
  其二,只是敢想却不敢说。
  几乎所有人都出言发了一通牢骚,他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淮州州牧方届身上。
  方届资格最老,威望最高,还是以他为首。
  现今也要看他的态度,吏治文书已经到了,又该怎么办?
  方届长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反省,虽然他没做什么,可他的儿子以他的名义什么都做了。
  其有宠溺儿子的缘故,可难道自己就没有私心吗?
  方届长叹了口气,开口道:“本官……我已不是淮州州牧,只是一介白丁,所以也不用问我,我已经决定,待督察大人来到之后,就立即前往上京面圣!”
  一语皆惊!
  让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父亲!”
  方文耀神色露出惊容。
  “忠勇伯,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江州州牧温旭深吸了口气,方届确实已被撤职,但他还有贵族的身份。
  “父亲,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方文耀忙着道:“还可以想办法,还可以……”
  “你们不了解陛下。”
  方届开口道:“你们都知道王伦吧,他才是义军的大首领,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
  “陛下的手段,陛下的冷酷难以想象!”
  “可现在不一样了。”
  方文耀开口道:“战争刚结束,军队还在外未归……”
  “陛下!”
  方届直接喝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敢说这样的话,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我不行,可有这么多人在。”
  方文耀开口道:“江淮一带主官都在这里,朝廷又在推行考成法,还有官绅一体纳粮,官僚们都对朝廷充满怨气,这是最好的机会!”
  “父亲,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拼一次?”
  方文耀咬牙道:“您难道要让方家断后吗?”
  方届转向其他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说话,这就是默认。
  “疯了!”
  “你们是疯了!”
  温旭低沉道:“我们没有疯,正如贵公子所言……我们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我们只能选择第二条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