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野心脏猛地一抽。

  他耳朵嗡地一声,世界安静了。

  听不到陆夕柠的声音,听不到孩子的声音,整个人好似瞬间从火山坠落至冰川,四肢无力。

  半晌之后。

  他背过身,呼吸逐渐平稳,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只是声音比过去更冷冽,更无情。

  “你不要我,没关系,孩子抚养权我也不会给你。”

  陆夕柠想到他刚刚才和柳西西回家见长辈,而她和他结婚五年,孩子出生后,求他陪自己回雨桥村拜祭奶奶,他却百般推辞。

  这差别……

  果然,爱与不爱太明显。

  陆夕柠压下心里的不适,为了孩子,她现在不能和季牧野闹得太僵。

  她问他,“怎样你才肯把抚养权给我。”

  季牧野目光灼灼:“怎样都不会给。”

  陆夕柠气结:“你!”

  他剜了她一眼,“我不会让他们喊别人爸爸。”

  她深呼吸,不闪不避看着他:“你不想他们喊别人爸爸,我就想他们喊别人妈妈?”

  季牧野皱眉,“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喊别人妈妈了?离婚再嫁的人是你,别倒打一耙。”

  陆夕柠呵了一声:“谁知道呢。”

  季牧野转过身阴测测看着她,“陆夕柠,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喊别人妈妈了!”

  陆夕柠朝门口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留下季牧野一个人在里面,双手握拳松开,松开握拳,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勒紧神经。

  眼前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揉了揉眉心,等看清了才朝门口的方向走。

  陆夕柠的手刚拉开书房门,只觉得脚边一重,外面两大一小就跌了进来。

  她和身后男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孩子身上。

  季牧野:“季朝,季则。”

  陆夕柠:“陆糯糯。”

  小孩子对父母喊自己的全名,有天生的害怕感,三人对视一眼,手忙脚乱爬了起来。

  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爸爸妈妈。

  陆糯糯主动卖萌,拉着陆夕柠的裤腿晃了晃,撒娇道,“妈妈,吃糖吗?”

  双胞胎兄弟看着季牧野,站得笔直,讪讪一笑道,“爸爸,我们收拾好了。”

  季牧野、陆夕柠:“……”

  这三个小祖宗,真懂得拿捏父母的心。

  陆夕柠抱着陆糯糯送他们出门。

  等车子开走,她才抱着孩子往屋内走,只是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了季朝和季则的哭嚎声。

  她匆匆出门,便看到季朝打开车门飞奔下来。

  小家伙泪流满面:“妈妈,爸爸晕过去了!”

  陆夕柠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后背,询问下车的秘书,“怎么回事?”

  严冬急忙求助:“公司事务太多,季总一直工作狂,两天没合眼了,刚才突然就昏了过去,夫人,你救救他!”

  季朝也跟着哭道,“妈妈,救救爸爸。”

  陆夕柠安抚他,看向严冬:“先扶他进去。”

  十分钟后。

  季牧野悠悠转醒,视线模糊,一睁眼便对上她精致的侧颜,她的手一次次落在他的身上。

  他垂眸,发现自己没穿上衣。

  陆夕柠正在收回他身上扎着的针,目光专注。

  室内灯火通明。

  门口,季朝和季则哭红了眼睛。

  陆夕柠收回所有的针,秘书急忙上前给季牧野穿上衬衣,处理好一切才让孩子们进来。

  怕孩子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陆夕柠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暖灯。

  季朝和季则一进来就哭,“爸爸。”

  季牧野望着他们被吓坏了的样子,心疼地摸了摸他们的脸,“对不起,爸爸吓到你们了。”

  季朝抬头看向陆夕柠,“妈妈,爸爸没事了吗?”

  陆夕柠点头。

  她给两个孩子擦了擦眼泪,柔声道,“爸爸需要休息,小朝先带弟弟去睡觉,好不好?”

  季牧野在孩子面前,永远多了三分温柔。

  他摸了摸他们的头,“乖,爸爸没事,你们先跟妈妈去睡觉。”

  季朝和季则一步三回头。

  陆夕柠牵着他们离开客房,留下严冬照顾。

  关门时,她看了一眼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季牧野,他半边脸笼在阴影当中,侧脸轮廓分明。

  察觉她的目光,他缓缓抬眸与她对视。

  最终双双无言避开对方视线。

  季家的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给季牧野做了全身检查后,发现他的情况已经稳住。

  “季总,您这次的情况要比之前好很多,是哪位医学专家为您诊治,我想向他取取经。”

  之前季牧野也不是没有突然昏迷过。

  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情,每次都只认他,不让别人靠近。

  陆夕柠不在的两年,他对孩子亲力亲为,除了工作出差,他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两个孩子身上。

  季牧野没说是陆夕柠,心里对她针灸的本事感到疑惑,倒是一旁的严冬欲言又止。

  严冬模棱两可道:“是个中医,用的针灸。”

  家庭医生眼睛一亮,很想问是谁。

  季牧野身体问题已经很久,每次都要一个小时才能缓和过来,这次十分钟就醒了,他作为他的私人医生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

  季牧野没发话,严冬也不好说。

  确定他的身体没啥问题,便将家庭医生送走。

  陆夕柠哄完三个孩子睡觉之后,拿着助眠的熏香下楼,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严冬。

  她把香递给他,“点着,能缓和头疼。”

  严冬接过:“夫人,你要进去看看季总吗?”

  陆夕柠的声音从门口传进季牧野的耳朵,声音冷淡,没有感情,“没什么必要。”

  男人闭上眼睛,嘴角讽刺。

  严冬想着屋内老板的样子,又看了看陆夕柠无情的眼神,脑海里灵机一动,故作为难。

  “夫人,我女朋友在医院,我得去陪她,季总这边能不能拜托你照看一下?”

  陆夕柠正要拒绝,手里就被重新塞回了香。

  “不管怎么说,季总都是两位小少爷的亲爹,夫人你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

  屋内传来男人生气的声音:“严冬!”

  严冬咬咬牙,拼一把,单车变摩托,他对着陆夕柠鞠躬,“麻烦夫人了!”

  说完人就直接跑了。

  屋内,季牧野情绪起伏剧烈,俊眸此刻犹如黑曜石般闪烁,咬牙看着「心虚逃跑」的秘书。

  陆夕柠拿着熏香进门。

  她将香放在了床旁边的桌子上,没有靠太近,怡人的味道,没有檀香那么重,也没有香水刺鼻,淡淡的,很好闻,让人情绪逐渐平静放松。

  放完,她便打算离开。

  季牧野的声音再度响起,“多谢。”

  陆夕柠没回头,“感谢两个孩子吧,若不是因为他们,我未必会救你。”

  男人嘴里涌现苦涩的滋味,“确实,我若是死了,孩子的抚养权就只能归你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救过他三次。

  陆夕柠不想和一个病人计较,很快离开客房。

  寂静的屋内,男人倚靠在床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清冷孤寂的气息。

  “陆夕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