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一位俊郎的公子,一缕暖阳照出长长的影子。

  秋天的正午,是一天最舒适的时刻。

  可他今天要去的地方,却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

  玄武大街的尽头,有一处阴暗的角落。

  高高的护墙,巨大的门庭,以及禁卫军的层层守护,让人心生畏惧。

  最让人恐惧的是,门庭上两个古朴的大字-昭狱!

  常人别说是看见,就算听到都会胆颤心惊。

  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九死无生之地!

  不过那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普通的盗匪,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那里可都是钦犯!

  皇帝钦点的!

  李逍遥现在,正要赶去那里。

  因为里面现在关着,镇北公的副将-杜二!

  岳阳的宝藏被人调换,作为镇北公的副将,整个事件的直接领导者,第一时间就被下了昭狱。

  岳阳事发已经三天,皇宫没传出任何消息,自然是杜二没有透露任何情况。

  他想去再看看!

  昨夜回到睿亲王府已是午夜,两天两夜的劳累,让他贪睡到正午时分。

  慕容云被他赶回了大通赌坊,希望可以借助赌坊的力量,打探一些蛛丝马迹。

  睿亲王跟镇北公去了铁甲军营,所有参与此事的铁甲军,都要盘查。

  而他,就来到了这昭狱!

  “站住!”

  几名禁卫军一声呵斥,快速将他团团围住。

  李逍遥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金色令牌。

  “拜见将军!”

  “我要提审杜二,让你们头过来。”

  “是!”

  一名禁卫军快速跑了进去,还有一名军士,急忙牵住他的骏马。

  半刻钟不到!

  一名身穿银甲的将军,快速从里面出来,刚毅的面容带着一丝惊恐。

  “末将马天鹏,掌管昭狱,拜见将军!”

  将军单膝跪地,右手握在左胸。

  他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但却很知道这枚金令是何物。

  “将军不必多礼,带我去见杜二!”

  李逍遥微笑着说道。

  “是,将军请!”

  他跟随将军快步走进了进去,一阵阴风袭来,忍不住打个冷颤。

  火盆闪烁着,四周一片阴森,浓浓的血腥充斥着整个空间,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昭狱!

  “将军,那杜二从进来,一句话不说,所有的刑具全都用上了,可还是不开口。”

  马将军轻声说道。

  他也知道杜二是皇帝钦点的重犯,虽然不知道关乎什么大事,可进了这里,就别打算出去了。

  “一句话都没有说吗?”

  “是的,大人!”

  马将军急忙回道。

  他也深感疑惑,就算喊几句冤枉,或者提点什么条件都行。

  可那人,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似乎进了昭狱,就变成了哑巴。

  李逍遥轻轻一笑,心中也有了答案。

  副将杜二一句话不说,本就奔着赴死来的,是要将幕后之人藏起来。

  不过人心都是脆弱的,能找到那个临界点,便可一击而破。

  一间牢房门口,两人停下脚步,军士急忙上前打开牢门。

  一名高大的汉子,被挂在木桩之上,长发遮面,满身的血污,已经皮开肉绽。

  “将军,这就是杜二。”

  马将军轻声说道。

  李逍遥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浮现一丝不忍。

  “将杜副将放下来,准备一些酒菜,我与副将单独聊聊。”

  “这……”

  马将军面现难色,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将军不放心,可以将这金令拿去!”

  李逍遥将金令抛了出去。

  马将军面色大变,急忙接下,遂又躬身双手奉上。

  “末将不敢,末将这就去准备!”

  这是什么令?

  铁甲军的将令,天下仅此一枚,皇帝给的。

  他敢接?

  他的脑袋还不够硬!

  一刻钟。

  李逍遥坐在牢房之内,面前的一方小桌上,四样可口的小菜,一股美酒。

  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和对面的汉子。

  木桩上的汉子被放了下来,只是浑身的伤痕,让他只能瘫躺在地上。

  “杜副将,你也是久经沙场,这些刑具还不至于入你法眼吧?”

  李逍遥微笑着,将酒杯倒满,缓缓放在对面。

  对面躺着的汉子身躯微微一震,猛然坐起,双手慢慢撩开脸上的长发。

  那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却依然刚毅无比,双目一片精光。

  李逍遥微微一笑,将酒杯倒满,高高举起。

  空气变得凝重,远处的哀嚎声,似乎并不能影响到这里。

  杜二死死盯着他,眼中浮现一丝凌厉。

  猛然。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双手抓起盘中的小菜,胡乱塞进口中。

  李逍遥微微一笑,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

  就这样。

  一个在倒,一个在喝,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杜二吃饱喝足,身子一倒,靠在木桩之上,双目慢慢闭起。

  李逍遥微微一笑,将杯中一饮而尽,缓缓站起。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汉子,转身走出牢房。

  “这件事你管不了,就算你是李逍遥也不行!”

  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没想管,朝廷之事又管我何用?

  不过如果伤害到,我的朋友跟亲人,你应该知道我手中的剑!”

  李逍遥没有回身,站在牢门口缓缓说道。

  身后再没有声音传出,好像刚才的一句话,只是凭空而生。

  “明天我再来陪你喝一顿,人就算死,也要吃饱喝足才好!”

  他笑着,慢慢走了出去。

  杜二猛然睁开双目,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望着远去的白色身影,身子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想死。

  他不死,就会有很多人死!

  李逍遥走出昭狱的大门,望着清朗的天空,心中涌出一丝悲哀。

  从杜二的眼神中,他看出很多。

  这件事牵连很多,只怕根源在铁甲军营之中。

  他翻身上马,马缰甩动,一声嘶鸣中,骏马快速奔了出去。

  铁甲军,共两万人,个个骁勇善战!

  远可御兵抗敌,近可拱卫京师,是皇帝的亲兵。

  历代将领,也都是皇帝无比信任之人。

  他们常年驻守京城,非紧急事件,不可擅离。

  京城外五里,一片很大的村落。

  道道炊烟升起,一群孩童在路边玩耍,老人们坐在树下开心地看着。

  这是一幅无比祥和之像!

  可远处一杆迎风飘荡的大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四周高高的围墙,一扇金黄大门,将它与这片村落,隔成两个世界。

  金黄的大旗上,一个大大的林字很是瞩目。

  大旗的后面是一排排的军营,一座高大的点将台,葱立在旗下。

  镇北公一身金甲,腰间长刀悬挂,威严站在点将台上,睿亲王就站在旁边。

  下首跪着一排排的军士,足有二百人之多。

  他们的铁甲被卸下,跪在烈阳下,瑟瑟发抖。

  “本将给你们最后机会,如有交代可既往不咎,不然军法无情,你们自行斟酌!”

  镇北公高声喊道,望着下面的军士,心中隐隐作痛。

  他统领铁甲军五年,这些军士都是一手挑选,犹如亲生。

  能入铁甲军,必是万里挑一,他又如何能忍心。

  下面一片安静,除了那微微发抖的身姿,在没有一丝响动。

  他们是铁甲军,就算死,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斩!”

  一声暴怒的声音,一道令牌扔向半空。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划过四周,一名名铁甲军奔赴过来,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你们不是战死,家人会被赶出去自生自灭,你们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镇北公一声厉喝,满脸的怒气,眼中火光浮现。

  下面依旧一片安静,只有深深垂下的一颗颗头颅。

  镇北公长长一声叹息,右手缓缓抬起。

  那一把把泛着寒光的长刀,随着手臂的落下,也将全部落下。

  睿亲王转过身,双拳紧握,眼中热泪盈眶。

  镇北公的右臂落下了,那一把把长刀也跟着落下。

  “刀下留人!”

  一道白色人影,从营门在跃过来,一枚金色令牌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辉。

  镇北公愣住,所有的铁甲军也愣住了!

  睿亲王急忙回身,望着飞身而来的身影,露出微笑。

  “大将军息怒!这事不能在缓缓。”

  李逍遥落在将台之上,微笑着说道。

  “你查到了什么?”

  镇北公急切地问道。

  “没有!”

  “可这是皇帝的旨意,我扛不住啊!”

  “一日,明日正午,我给你答案!”

  李逍遥举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有信心,明日一定会从副将口中,问出点什么!

  “你说的啊!本将替你抗这一日!”

  镇北公望着下面的铁甲军,缓缓挥动手臂。

  “得令!”

  铁甲军退去了,那二百军士也被带走了。

  大营恢复了平静,一队队铁甲军穿梭进出,京城五里之内,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前方的村落依然欢声笑语,他们不知道,刚才这里差一点血流成河。

  李逍遥坐在主营之中,面色凝重,陷入深深的思绪。

  他现在知道,前面的村落是什么了。

  那是这两万铁甲军的家属!

  他们随军驻守,虽然免除了军士们的相思之苦,可却失去了永久的自由。

  他们看着衣食无忧,内心却是无比的空虚,犹如行尸走肉。

  其实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女为国奋战,已经深感欣慰,自己再苦也是值得骄傲的。

  可他们哪会知道。

  没有他们,铁甲军怎能称上是皇帝的亲兵。

  他们都是人质而已!

  镇北公一声不语,心中隐隐作痛。

  他早就知道,可却没有一丝办法,这是皇帝的旨意。

  李逍遥凝望着那片村落。

  他明白了副将的心思,也知道他在袒护什么。

  “本王进宫面圣!”

  睿亲王猛然站起,眼中一片坚定。

  “好!我陪你!”

  李逍遥站起来,与他并肩而立。

  军旗飘荡,落下一片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