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并不知那马车是容锦的,颇为纳闷的问道:“出什么事啦,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她掀开帘子要往外面看,被顾青鸢一把按住了手,“没什么,就是想着别让晚晚等急了。”

  她倒不是有意要躲着靖安王,实在是被之前的事弄怕了。

  万一这位爷心血来潮也要随她一同去放纸鸢,天知道会惹出怎样的误会来。

  尤其京中爱慕靖安王的少女何其多,她不能无故为自己树敌。

  虽说这样有些失礼,但王爷也不见得就能看到她。

  顾青鸢这般安慰着自己。

  她来到和苏晚晚相约之处,两人同坐苏家的马车一道同行。

  “我早就想去永平侯府看你,但我母亲不许,说是苏府与永平侯府尚无往来,我贸然前去拜访太失礼了。”

  苏家方从江南归来,与京中各府相交尚浅。

  “不过你如今被封为乡君可以随便出府,咱们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苏晚晚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好似两颗璀璨的宝石。

  顾青鸢也被她眼中的笑意感染,弯着唇角道:“是啊,甚至比以前在顾府时还要方便。”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并没有因分别多年而觉得生疏。

  苏晚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点心,“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玫瑰酥,这次我家从江南带回了一个做点心的厨子,这玫瑰酥做的比京城的点心铺还要好呢!”

  顾青鸢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酥香绵软,玫瑰和蜜糖混合的香气浓郁芳甜。

  “嗯,好吃。”

  苏晚晚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特意给你带了一盒,晚些带回去慢慢吃。”

  “还有这个。”苏晚晚拿出一块浅粉色的东西放在顾青鸢手中。

  滑滑香香,顾青鸢从未见过,“这也是点心?看着怪怪的。”

  “哈哈,你和我当时一样,也认错了。”苏晚晚见她认错扑哧一笑,“这叫香皂,可以拿来洗澡洁面,洗的干净还有淡淡的香味,比皂荚和猪苓膏好用多了。这东西在江南风靡一时,简直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如此的确是个稀罕物。”顾青鸢决定晚上就试一试。

  苏晚晚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若我说发明这香皂的是和你我年岁差不多大的姑娘,你会不会觉得更惊讶?”

  “真的?”

  苏晚晚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这个朋友特别得很,我甚至总觉得她的脑袋和咱们不一样。她时不时就能鼓捣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她家原本就是个小商行,如今却被她经营得如日中天。”

  顾青鸢闻言不禁对这少女心存钦佩,“那这姑娘还真是个奇女子。”

  苏晚晚先是点头,旋即叹了一声,“但我娘不喜欢我和她来往太密。”

  见顾青鸢面露不解,苏晚晚也是一脸无奈,“还不是她老说一些惊世骇俗之论,说什么众生平等人无高低贵贱之分。还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找蓝颜知己,这也使得她风评不是很好。”

  说完苏晚晚又补了一句,“但她行事虽恣意,却不是那种放浪之人,待她来了京城我带你去见见她。”

  顾青鸢闻言倒是对此人越发好奇起来,那些话听着的确荒唐,又让人莫名觉得有些道理。

  便如那嫡庶之论,她这个庶女生来便低人一等,好像是府中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

  可这难道不是男人的过错吗?

  若男人都不纳妾室,世上又如何会有嫡庶之分?

  “那待这位姑娘来了京城,你可一定要为我引荐。”

  “好。”

  闲谈间马车停下,两人方下马车,便有几个少女围了过来。

  “苏小姐可算来了,我们都盼着你呢!”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袁文樱,眸光精亮言笑得体,看着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她注意到与苏晚晚一同下车的顾青鸢,好奇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长宁乡君。”苏晚晚亲密无间的揽过顾青鸢的手臂,“我与长宁乡君是自小的好友,此番也是我请乡君一道来的。”

  袁文樱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显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好友,旋即便笑道:“若不是苏小姐邀请乡君,我还不敢贸然给公主府下帖子。”

  袁文樱清楚顾青鸢的出身,但眼下顾青鸢既是***的义女又与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交好,自己当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以前我与顾大小姐来往多些,倒是不曾见过长宁乡君,日后大家熟悉了乡君可莫要再像之前那般腼腆,合该与我们多亲近玩乐才是。”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顾青鸢哪是腼腆,而是顾夫人以前只带着嫡出小姐出门走动,压根轮不到她一个庶女。

  但袁文樱这般说辞会显得体面许多。

  顾青鸢心里暗叹,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女儿,说话做事当真滴水不露。

  然而凡事难免总有例外。

  “文樱,你就别往她脸上贴金了,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本就没有资格与你我来往。但凡要些脸面,就不会巴巴的凑上来攀龙附凤了!”蒋莹扬着下巴,犹如一只高贵的孔雀走过来。

  众女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袁文樱打着哈哈的道:“放纸鸢本就要人多才热闹,我下帖子时也说过让众位带着自己的姐妹好友一道来。”

  苏晚晚也要上前反驳,却被顾青鸢拉住了袖口。

  顾青鸢与蒋莹那是早就撕破了脸的,没有必要虚与委蛇。

  顾青鸢徐徐一笑,不急不慢的道:“我有幸承***殿下教诲,绝不敢做攀龙附凤魅惑人心之事,更时刻谨记女子当端庄自持,不敢出格分毫。”

  这句话让蒋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那日她就是被***以狐媚惑人的理由赶出了公主府,顾青鸢这句话无疑在揭她的伤疤。

  不待蒋莹发怒,顾青鸢便又反问道:“况且嫡庶之分当真那般重要吗?”

  “废话!”蒋莹冷冷瞪着顾青鸢,语气中满是讥讽的道:“小娘生的贱东西怎敢与我们这些嫡出子女相提并论!自古嫡庶有别,别以为你得了***的青眼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出身卑贱终身卑贱!”

  蒋莹这番话说得可谓刻薄至极,就连一旁看热闹的小姐都觉得她有些过了,袁文樱更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众人都以为顾青鸢会不堪受辱哭着跑开,谁知她却只露出一副不大赞同的神情来,“虽说嫡庶有别,但我觉得这不应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便如陛下所出的几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各有英才,英雄不问出处圣贤不论出身,蒋小姐这番话实在太过武断了。”

  蒋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得凤眸怒睁,“我说的是你!你少扯到别处去,几位殿下身份高贵,岂是你能与之相比的!”

  袁文樱的姐姐是大皇子妃,而大皇子容征乃是慧贵妃所出,除了皇后嫡出的三皇子容誉,其余皇子皆为庶出。

  蒋莹那一番嫡庶论显然是将另外几位皇子一并骂上了。

  “文樱,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对吧!”

  三皇子的外祖家是安国公府,蒋家不愿跟在后面拾人牙慧,便为了从龙之功站队大皇子,是以蒋莹平时虽嚣张跋扈,但在大皇子和袁家面前却不得不有所收敛。

  袁文樱觉得蒋莹实在是蠢,庶出身份是大皇子的软肋,偏生就她总挂在嘴边。

  袁文樱正要开口周旋一二,一道冷哼声自后而来,“蒋家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蒋莹看到来人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大皇子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