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远拿起外伤的药瓶打开,示意她张开手。

  “别再掐了,不疼吗,”声音中带着心疼。

  掌心传来刺痛,时水水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她的手已经流满了鲜血。

  “我有眼睛,我会看,外界流言来得突然,若你真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少年郎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生怕弄疼了自己。

  时水水听着他的言论,心中第一次生出委屈。

  大人的过错,为什么要用她十七年来偿还,他们也没有问过自己,愿不愿意来到这世上。

  “好了,”季鹤远心满意足的盖好药瓶,“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我比大上两岁,便唤我哥哥吧,以后哥哥照着你。”

  瞧着包扎好的手,上面的布被扎成一对可爱的兔子耳朵。

  时水水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宛如幽兰花一般轻轻绽放。

  “为什么是我唤你哥哥,不是你唤我姐姐?”

  笑、笑了。

  季鹤远心脏小鹿乱撞,砰砰的声音响得震耳欲聋。

  他他他……

  一见钟情了。

  “姐姐、”两字脱口而出,反应自己做了什么,季鹤远捂住嘴脸上瞬间燥热。

  “我先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情窦初开的少年,仓惶逃出令他心动的地方。

  夜幕降临,时水水在窗边看书,从之前的闺房搬到最偏僻的小院,其实也不过是这个月的事情。

  相国后事处理完毕,她就被嫡母赶到这里。

  以前父亲在时,嫡母还会装装样子,虽然实在不喜她,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也只会在衣食上克扣于她,父亲即使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被打发到了这里,虽然衣食上比以前更差,但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也落得清静。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时水水循声望去,昨日的少年郎果然应约而至。

  “你猜猜我带了什么?”

  季鹤远乐滋滋的趴在窗口,神神秘秘的开口。

  “不猜。”

  时水水继续翻阅自己的书,上面的内容却瞧不进去一字。

  “好妹妹,猜猜,猜对了,哥哥给你奖励。”

  少年郎眼睛亮得烫人,仿佛就像一轮挂在天际的明月。

  时水水不为所动,视线直直的落到少年郎脸上。

  季鹤远心中咯噔一下,规规矩矩的从房门进来,身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东西放在地上,他拿起一包份量重些的东西放在桌上。

  “诺,给你带的打发时间的书,里面可是小爷小时候经常看的,什么孙子兵法、四书五经应有尽有。”

  时水水默默的翻看那一打书,书页崭新不像是经常翻看的模样。

  知道自己露馅了,季鹤远尴尬的挠挠头,嘴硬的改口。

  “这些书都是小爷今日去书舍刚买的,你不许笑。”

  时水水噗呲笑出声,好整以暇的看着窘迫的少年郎。

  “二公子,你对所有女子都这般吗?”

  “没有,我不是,”季鹤远立即反驳,随后声音渐弱,“小爷只对你这样。”

  几个字落下,耳廓已经熟透,像极了还没摘下红彤彤的果子

  见他这副模样,时水水突然福至心灵,季鹤远的模样她在小梨脸上见过。

  她垂眸放下手中的书,规劝道:“二公子,我不过是相府不受宠的女儿,当不得您的厚爱,还望您以后别来了。”

  季鹤远耳廓上的红晕迅速退下,故意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小爷喜欢劫富济贫,走了。”

  少年郎再次落荒而逃。

  时水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惆怅,这一次他不会再来了吧。

  他们本不是一路人,这样便好。

  京城又出了一件大事,一向喜欢偷鸡逗鸟的将军府二公子换性了。

  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三日。

  “去、不去、去、不去……”

  书桌前,叠满三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两个字。

  水水。

  “不去。”

  数到最后一字,季鹤远苦恼的趴在桌子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行,必须再数一次。”

  书房外,三人趴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你家公子一直这样?”

  京中首富谢家独子谢凤江和户部侍郎农家三子农海。

  三人是实打实的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喜爱吃喝玩乐。

  在京城俗称:纨绔三人组。

  小厮点头,“这三日一直这样,小墩子怎样劝解都没用。”

  农海是个急性子,啪的一下推门进去。

  “小远子,出了何事这般苦恼,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

  季鹤远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桌面,脸上被墨染上还不自知。

  “要死啊!农海,小爷弄死你。”

  他恶狠狠的威胁,脸上并没有丝毫怒意。

  谢凤江瞥见纸上的两字,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青天白日,屋顶传来浓烈的酒气,三个少年郎躺在屋顶上饮酒。

  “干,美酒配英雄,劳资以后一定做个驰骋战场的将军。”

  酒意上头,农海放出豪言。

  “小远子,你不是也想上阵杀敌,做个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吗,来和我一起醉酒当歌。”

  季鹤远尬笑两声,浑身上下提不起劲。

  “我从未见过你如此颓废的模样,发生了何事?”

  谢凤江若有若思的开口询问,骤然他试探道:“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心仪的姑娘,小远子,你出息了。”

  农海大喇叭响起,吓得季鹤远连忙捂住他的嘴。

  “再嗷嗷小爷揍你。”

  谢凤江再次猜测,“想必那女子不喜你?”

  说到痛处,季鹤远难过的灌下大口烈酒。

  “纯正老糟烧,对小爷胃口。”

  浓烈火辣的酒划过喉间,终于把他心中躁意抚下。

  “小爷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可她不喜欢小爷,一靠近她就像刺猬一样赶小爷走。”

  谢凤江思索片刻,“她可讨厌你。”

  讨厌吗?

  季鹤远回想起他们的初见,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

  “第一次见面,她就拿棍子追着小爷打,还骂小爷是登徒子,想必是不讨厌的。”

  “哇,”农海惊呼,“那女子性子这般烈,竟然打得过你。”

  谢凤江忍无可忍招呼他一巴掌,“闭嘴。”

  太蠢了,为什么他会结交这般蠢笨的好友。

  农海挨了一巴掌也不气,呵呵一笑灌上大口酒,搭在兄弟肩上。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喜欢就去追,如果她实在不喜欢你,就去抢回来,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去搞定她。”

  烈女怕缠郎。

  这句话说到季鹤远心口上了,心中的烦意被瞬间扫平。

  “兄弟,你竟变聪明了,想到我想不到的东西,小爷这就去找她。”

  谢凤江连忙拉住他,在季鹤远不解的注视下,忍不住扶额。

  “你满身酒气,就不怕吓坏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