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东要参加的军事技能比赛,在网上几乎找不到资料。

  从赛程来看,是两天一夜。

  有武装越野、障碍跑、穿越火线、绳索渡河,等等,晚上还要自己搭建一个庇护所。

  许望东看着比赛项目,一看就是半天。

  目前他能完成的,只有武装越野和障碍跑。

  张瀚文回到寝室,凑过去看他的赛程表,说道:“哇,这不比真人CS刺激多了?”

  “要不你替我参加?”

  ……张瀚文逃得比狗还快。

  尽管学校出面联系好了,他们可以去驻南州某部队里面训练,但这个成绩并不是短短十天半个月就能提高的。

  万般无奈之下,许望东只好求助去年给他上军事理论的乔教官。

  乔教官说过,只要有问题,随时给他留言,他能解决的,一定帮忙。

  乔教官很欣赏他,还鼓励他去自己的老部队实习。

  许望东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但想了半天,还是给乔教官发了微信。

  【乔老师,您好,我是去年您带过的学生,我叫许望东。今年我们要参加军事技能比赛,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五人体能较差,穿越火线、绳索渡河这两个科目完全没练过。您之前参加过两次比赛,两次都获得了冠军。您可否给我们分享一些技巧?只要不是倒数三名,对我们来说就是胜利。贸然打扰,还请您不吝赐教。】

  发完信息,许望东的衣服都要湿透了。

  乔教官虽然很和气,但他参加过很多次重大活动,气场非常强大。

  自己的基础太差,许望东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教自己。

  忐忑地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他回复了。

  乔教官仔细询问了他们在哪里训练,表示会找一位老战友指点他们,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掌握一些科目的技巧。

  除此之外,就是练负重跑,只要狂练就对了。

  许望东对此感激不尽,把他说的重点全给记下来了。

  乔教官回复道:

  【不用谢,难得你们有进取心,作为老前辈,我感到很欣慰。】

  【另外,如果下个学期实习,确实可以考虑我的老部队。】

  【只是实习而已,又不是毕业分配。】

  许望东:

  【您的老部队很难进,技术人员也有很严格的体能考核。】

  【谢谢乔教官,我会考虑的,也会朝着那个目标努力的。】

  乔教官给他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顺便把他老战友的微信推给了许望东。

  许望东想着,这下可真是欠乔教官的人情了。

  以后再补偿他吧!

  许望东一忙起来,宋好问又没人管了,天天饥一顿、饱一顿,期末考试都不知道在哪里考。

  自从秦朝阳走后,惟C乐队的活动完全停摆,宋好问也成了艺术团的边缘人。

  张瀚文也没什么演出机会,但是他性格开朗,又是个社牛,提起他来,艺术团的成员们还是对他印象很深的。

  乐队活动暂停了之后,张瀚文跟几个好朋友创业,给餐饮店做点菜小程序。

  他心思活络,能说会道,在美食一条街、良才美食城到处溜达,每家店他都要进去问一下。虽然被拒绝了很多次,但这半年下来,他也积攒了不少客户。

  张瀚文成绩不错,也跟着秦朝阳得了几个比赛奖项,保研的话问题不大。但他并不想读研,他的目标就是创业,要赚大钱。

  赚足够的钱,养活乐队,去德国找胡薇薇。

  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劝她回来,让乐队重组。

  惟C乐队是他青春时代最美好的记忆,他不能让这份记忆断档。

  每个人都过得丰富多彩,每个人都有清晰的目标,唯有宋好问浑浑噩噩,不知道未来能做什么。

  秦朝阳走后,表哥给他介绍了不少兼职,他混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但以后要怎么办?

  大三了,老许在争取留校读研究生,张瀚文在为创业积攒经验,只有宋好问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现在学校里又有了一支新的乐队,“捞月亮”。同学们喜新厌旧,都疯狂地追求“捞月亮”,惟C更加无人问津了。

  期末考试结束了,艺术团召开本学期最后一次例会。

  在开会前,孟双琪找表兄弟俩谈话,她委婉地说,艺术团现在有了一个新人乐队“捞月亮”……他们的配置和风格跟惟C乐队高度重合,最关键的是人家现在势头很猛,参加音综节目表现亮眼,所以……

  “所以,要把我们开除艺术团,是这个意思吗?”张瀚文打断了孟双琪的话。

  “张瀚文,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双琪无奈说道:“艺术团的乐队排练室只有一个,惟C已经名存实亡了,也不能继续占着练习室。你们把个人物品从里面拿出来,把位置腾给人家……”

  张瀚文双手插兜,冷笑道:“那还不如直接把我们除名了呢。‘腾地方’这种羞辱,更要命。”

  “只要你们加入艺术团了,就不会被除名。”孟双琪说道:“这点体面,我会给你们保留的。”

  “谢了。”张瀚文笑道:“双琪姐姐不会亏待我们,这个我是知道的。”

  他没有生气,孟双琪如释重负。

  宋好问的脑子转不过来。

  他想不明白,人家都要把惟C乐队的东西给清理掉了,表哥那家伙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跟人家说谢谢?

  他就不说。

  不仅不说,他还要强词夺理:“不行,阳哥跟我们说了,108是我们专属的乐队排练室。”

  孟双琪知道他是个阿斯伯格,便不跟他计较,耐心说道:“可是你们现在不用排练,你们的乐队都已经解散了。”

  “没有解散。”宋好问固执地说道:“我们乐队成员没有一个说过解散,那就不能解散。”

  孟双琪无法纠正阿斯伯格的思维方式。

  张瀚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劝不回秦朝阳,也救不回乐队,他对秦朝阳有一肚子怨气。

  秦朝阳的妈妈已经飞到新加坡了,他们打算在那里过年。

  秦朝阳在那里过得非常开心,教授也很喜欢他,破例让他跟着研究生做实验。

  这种待遇,真是可遇不可求。

  秦朝阳很珍惜教授给的机会,他大概会在那里待够一年吧!

  张瀚文总是想,秦朝阳是不是真的不珍惜他们这些朋友啊?

  又想着,人家的前程也很重要,不能用情义困住他攀升的脚步。

  于是,张瀚文冷冰冰地跟表弟说道:“乐队一年都没活动了,已经名存实亡了,接受现实吧!以后没人跟我们一起玩乐队了。”

  宋好问不敢相信,差点儿眼泪滚滚。

  孟双琪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已经到了,进去开会吧!”

  宋好问坐在最后一排,呆若木鸡,有时跟表哥低语:“阳哥真的抛弃我们了?”

  “不能算抛弃,只是奔他自己的前程去了。”张瀚文平静地说道:“老弟,分别是人生常态,你要学会接受。”

  宋好问双手扶额,欲哭无泪。

  讲台上,张百合总结了这一年的活动,PPT上出现了舞蹈队、声乐部、民乐队和管弦乐队,有新人乐队“捞月亮”,就是没有惟C乐队。

  不仅如此,张百合还暗戳戳地批评:“某些成员活跃度不高,不光不参加演出,就连例会也不怎么参加。长此以往,我真要找你们谈谈,到底要不要留在艺术团。不要仗着过去成绩好,就开始摆烂。记住,艺术团不养闲人。”

  张瀚文脸上火辣辣的,抬不起头来。

  宋好问那个傻缺却举起了手,说道:“刚才孟学姐说了,不会把我们赶出艺术团。”

  ……

  张瀚文差点儿昏死过去。

  表弟不承认,啥事儿没有。

  表弟这样说,不就承认张百合说的那些“闲人”就是他们吗?

  张百合被他搅和得很生气,说道:“宋好问,这就是你作为艺术团老前辈的觉悟么?高水平艺术团每年都是定向招人,既然‘捞月亮’已经完全能取代惟C的位置,那你们还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众目睽睽之下,宋好问无语,无措,尴尬至极。

  他讷讷道:“不会的,阳哥不会抛弃乐队的……他不是那种人,我们不会散……”

  他很不舍,也很难为情,落泪了。

  张百合缓了缓语气,说道:“乐队散了就是散了,你专心学习……”

  “谁说乐队散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踏着风雪而来。

  人还没进教室,温润清凉的嗓音,就已经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还是熟悉的装扮,一身黑色冲锋衣,一个简单的双肩包。

  风尘仆仆,但神采奕奕。

  宋好问揉揉眼,大家都跟着眨眨眼,没看错……

  他,居然回来了!

  秦朝阳把背包往桌子上一甩,朗声道:“惟C乐队从来没有解散过,以后也不会解散。更不会……被别人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