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了。

  木云桦从杏子坡受伤后,回来又挖了几天夯墙壁的土,眼见着房子的四壁慢慢垒起,腿部的伤口也结痂了。

  可好事要多磨,他的左膝盖上突然长了几个水泡,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疹子或者被蚊虫咬了几口,吸了血,引起了些感染。

  不过随着那个水泡破了,然后流着脓水,那个水泡的口子越来越大,直到他走路都有些疼了。

  关于买药这件事,有些不尽人意,毕竟吃饭的问题都有些难,就别说买药擦伤口了。

  他给自己弄了两根木棍,出门就拄着。但这个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柯昌盛带了些消息,邹家的心思上了明面来了。坤哥也看好了日期,还有三天,就该去邹家下聘礼了。

  他一直觉得邹家的条件,怎么也不会看上自家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庭。

  不过能娶上媳妇,怎么也得抓住机会,尽管没有感情,过日子的,都能行。

  坤哥把他的腿部的情况告诉了邹家,邹家给的答复是:“长疮总会好的吧,只要人行就行。”

  邹家之所以愿意把姑娘嫁到低山来,是因为郑金秀说:“木家是老实人,而且低山的吃水多,不像高山要去老远的地方挑水。再说这些山,迟早会长出柴火来,也不怕抵不过灶房的那个洞子。”

  邹佶甑全凭父母做主。

  三天。

  木云桦拄着一根木棍,在坤哥,柯昌盛的陪同下,一跛一跛地上了山里。

  邹家的灶房里已经热气腾腾,堂屋也是热闹不已。

  邹家的长辈们在堂屋摆了茶水,等待迎接这位即将成为邹家的新姑爷。

  邹满山那小个头使劲在长辈们中穿梭着,像火箭一样跑了出去,因为他听到了屋坎下的说话声。

  邹满山侧脸瞅了瞅自家的两只大黄狗,居然眯着眼睛打盹,平时只要有人上门,那可是凶巴巴的,是照家好狗。

  如今这新姑爷上门居然一声不吠,也是奇了怪了。

  邹满山看着那个拄着一根木棍的男子,嘴角挂着笑,这姐夫哥看着样貌中等,是个实诚人,眼见着不让人讨厌。

  堂屋里的老邹,叔伯们快步来到门前,迎接坤哥他们。

  木云桦腿脚不便的原因,他进了堂屋就一直坐下。眼睛四下扫了一圈,眼神落在灶房门框边,半个头一只眼睛正盯着他,木云桦赶紧别开了眼神,不乱瞧了。

  长辈们和坤哥就拉拉家常,木云桦时不时也会跟着说上几句。

  这聘礼下了,就开了亲,说明是一家人了。

  “木家哥子,你这腿我给你去找了些草药,等会走的时候,给你带回去试试。”满山挨着木云桦坐下,毫不露怯。

  木云桦这才仔细看他。个头矮矮的,像个金疙瘩,长长的脸,荔枝眼睛炯炯有神。

  “那就麻烦满山了,我等哈走的时候就带上。”木云桦笑了笑回道。

  “满山,把桌子支好,要吃饭了。”郑金秀围着块围布在腰上,一只手撩起围布擦着另一只手,看了一眼满山后,把视线落在木云桦身上。

  满山就像个猴子一样,动作快速敏捷。

  饭桌被满山抬了出来。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午饭,箜洋芋,玉米粑粑,玉米饭,炒土豆片,酒。

  历古以来,饭桌是除了填饱肚子,最好说人情世故的地方。

  坤哥捡着好听的,先夸了邹家里里外外:大老远就听说邹家有好姑娘,这不为了喝口喜酒,我们是一点耽搁不得。如今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愿邹木两姓联姻,媒妁之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这杯酒我喝了。”

  所谓的酒是邹佶甑去县城老远把远的打回来的,爬了几座山背回来的高粱酒。

  邹佶甑的脸有些红,也但仅仅只是如此。

  她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父母做主,嫁给谁就是谁。

  只听坤哥继续说道:“木家下聘,知根知底,礼薄诚意浓。大米二十斤,面二十斤,白糖两斤,钱二十元。”

  “邹家的姑娘,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只要他们两个人同心,吃苦耐劳,必定有好日子过。冬子这女娃,我们叔伯们看着长大的,勤快能吃苦,别看身体瘦弱,那双手是个干活的高手,家里的男丁没有一个能超过她的。木家的条件我们不看,只要他们两个人能过日子。我们邹家不求别的,只希望姑娘能被木家善待。”叔伯语重心长,重复且唠叨,却句句都是在理。

  邹佶甑假装碗里的玉米饭吃完了,起身去了灶房。

  堂屋里后来说了什么,木云桦他们多久走的,她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下午,她和邹顺子一起去马安桥山上砍柴火。邹顺子发现她的背篓里一个东西。

  “告诉我,这是什么?”面对邹顺子的调笑,邹佶甑还是默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