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林煜还在思考,自已弄出来的这套魔改优化版“白银宝钞”货币体系,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

  但无疑,对大明而言,却是最贴合当前世界格局的货币制度。

  后世的“布雷顿森林”面对战争过后,高速发展的世界格局,都能维持三十年的美金霸权。

  而且,即便崩溃了,也能通过其它替代品,继续勉力维持美金到美元的货币霸权。

  不可能换到如今的大明,白银宝钞就玩不转了。

  毕竟,如今的世界格局,欧洲还没有大航海,美洲距离初次被西方人踏足,还差七十年时间,真正确定为新大陆还要更久。

  白银宝钞、国际货币统一结算、大明中央银行……三位一体的货币运转流通体系下,显然比“布雷顿森林”更为简单,但缺陷也更少,相对也更加稳定。

  用来维持大明的货币霸权,少说也能持续上百年时间。

  至于百年之后,那就不在林煜的考虑范围了,他也干涉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

  因为世界格局不可能一成不变,大明真的使用白银宝钞,也不可能永远维持货币霸权。

  后人事,后人决!

  皇宫里。

  朱高炽倒是不知林煜提出白银宝钞后的顾虑,此刻正在认真思量金幼孜的话

  自上次大早朝,其实就已经定下对日本战略,只不过那时候还没那么急迫。

  之前,日本银矿对大明的确有吸引力,但大明主要用的并不是白银,所以日本银矿也只是惊人,还没有能让大明立刻出兵去抢的地步。

  可是现在,白银宝钞能够挽救大明宝钞,还是摊赋入亩的必要补充,进一步实现更彻底的“一条鞭法”改革。

  吸万国之血,来供养大明。

  这整套货币制度的起始核心,就是必须要控制日本银矿。

  征讨日本对大明而言,从原来的稳赚不赔,可以去打,俨然变成了势在必得,而且速度也要稍微放快,派的兵也不能再精打细算。

  务必做到不打则已,打就要将日本给彻底打服,包括那两座日本银矿所处的土地,也要彻底占领控制,不能只拿下银矿。

  这就与朝鲜济州岛不一样了,朝鲜济州岛从法理上还算中国故土,大明去讨要名正言顺。

  而且朝鲜从洪武到永乐年间,几次三番北上侵土,还一度对大明的辽东卫所带来了沉重的军事压力。

  过去的辽东,大明在此三面受敌,三面中蒙古、女真是两面,还有一面就是南边名义恭顺,实则虎视眈眈的朝鲜。

  直到永乐帝北伐漠北,打服了蒙古人,又把女真纳入奴儿干都司统治。

  接着经济、军事双重制裁朝鲜,掠夺朝鲜的战马,禁止往朝鲜出口牛皮、牛角(制作强弓)等军事物资,这才将朝鲜逐渐变成了大明的“狗”。

  对朝鲜,大明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强硬,但日本就需要找合适借口。

  金幼孜给的借口就一个“日本天皇”勉强能用,其它的都不好去说,而且这次大明是要去抢银矿加上土地的,与“元日战争”没有区别了,这都需要认真谋划。

  朱高炽与众人从早上商议到了中午,留下用过了午膳后才放他们离开。

  他的底线就是日本必须打,而且两座银矿和周边土地,也要从日本割出来,由大明派遣官员治理开采,又专程对照日本地图,进行了详细的规划。

  内阁没有意见,只是对如何说服百官,感到头疼。

  这可不是口头惩戒一下,而是真的出兵干涉属国内政,还要进而吞并属国的土地。

  真说起来,就像是当初的交趾布政司。

  交趾布政司既是永乐帝的功绩,同样也是大明官员的梦魇。

  这里几乎年年都要叛乱,投入的军费财政就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得不到多少税收产出。

  偏偏永乐大帝对这里相当重视,与辽东、藏地几个都司完全不同,这里不仅派遣流官治理,还在交趾大建汉人学府,允许交趾士子考科举

  “父皇有道衍大师辅佐,开创了永乐盛世,而朕亦有天赐的林先生相助!”

  朱高炽目光凝视桌案上的日本地图,默然提笔在日本的石见国、佐渡岛的位置分别画了个圈。

  林煜在天牢里的一次讲课,却是给彼时日本的历史轨迹,带来了一次巨大偏移。

  本来应该还有几十年国运折腾的室町幕府,要是真的经历这一战,可能会提前开启“百年战国”的乱世副本。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甚至足利家族还会延续幕府的统治。

  因为日本爆发百年内战,对大明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破坏大明对日本的货币入侵和商品倾销。

  一个安定腐朽的日本,才会去追求奢靡享乐,放任大明的商品和货币侵入日本市场。

  ……

  山东,乐安。

  汉王府中。

  “老大要对江浙的官绅们动手?”

  朱高煦对于手下汇报的消息,先是觉得吃惊,旋即又是兴奋:“干得好哇!老大倒是难得干了回人事,那群江南官绅,一天到晚就不想给朝廷交税。要不是老爷子心软,我早带兵把他们都砍了!”

  下面的王府幕僚朱恒、王斌,不由面面相觑。

  先皇那是心软吗?

  先皇那是在顾全大局,太祖高皇帝在江南已是杀得人头滚滚了,先皇虽然是篡位得的天下,但也不能对江南官绅太过分,敲打一下就行了。

  不过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朱恒连忙拱手说道:“大王,陛下的实际目标,并非是江南官绅,或者说不是江南官绅一家。废除百姓身上的赋役,将其均摊到田税中,此政是在与全体官绅集团作对,必定不可能成功!”

  “与官绅作对就作对,那与本王有何关系?”朱高煦撇撇嘴。

  朱恒无语。

  王斌这时说道:“大王既有志于天下,或可从中利用一二。江南官绅被朝廷如此对待,不会不反抗,就算不反抗,我们也可暗中激其反抗。”

  “届时,大王只需振臂一呼,效仿先皇清君侧、靖国难,自是名正言顺。”

  “清君侧,靖国难……”朱高煦低声念叨。

  害怕朱高煦退缩,王斌又接着说道:“大王,机会只这一次,当断不断,其后必乱。如今陛下在朝中大刀阔斧的削藩,又在地方摊赋入亩。而大王也是宗室,还曾与陛下竞争过皇位,若是遭到削藩,恐难善终……”

  朱高煦一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本王明白王先生的意思,老爷子当年曾在靖难打仗的时候与俺说过:世子多疾,汝当勉之。”

  “俺当时很高兴,虽然如今俺也知道,这是老爷子在骗俺,但俺还是不甘心啊!”

  “要是由俺来做这个皇帝,未必就比老大差。”

  “现在机会既然来了,本王是一定要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