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开席。
  众人都离开这殿,去了席面上。
  温锦则带着玥儿回了她自己宫中。
  因这满月宴只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那么讲究君臣之礼,众人也都相对轻松随意。
  萧昱辰急着去陪老婆孩子,他浅尝了两杯酒,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离席走了。
  吉祥看了眼太上皇。
  太上皇大约是在太和宫里太寂寞,难得有这么热闹,这么“众星拱月”的机会。
  他反倒不着急走,与人推杯换盏,吃喝快乐着呢。
  吉祥着急,他想找个机会开溜。
  “满上满上!”太上皇笑道。
  吉祥赶紧奉着酒壶,上前满上。
  但他表情已不如先前闲适安然。
  正在他着急之时,有个极有眼色的小太监上前,在他耳边道,“公公是内急吗?奴才来顶一会儿班儿?”
  吉祥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对,急得不行!你机灵点儿!”
  小太监连连点头,“您放心。”
  有人顶了他的班儿,他忙不迭的退出这殿,拔腿就去追萧昱辰。
  奈何宫里有不准疾跑的规定,他只得控制着速度。
  萧昱辰身高腿长。
  吉祥气喘吁吁,一路追到皇后宫中,才算追上。
  “皇……皇上……”吉祥扶着膝盖,喘气如老牛。
  萧昱辰狐疑回头,“你不是父皇身边的小太监吗?”
  萧昱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眉头一皱,“父皇他……”
  吉祥赶紧摆了摆手,躬身道,“奴才有……有密奏。”
  萧昱辰挑了挑眉,密奏?
  他叫吉祥跟他入了殿。
  温锦也恰从内殿出来。
  萧昱辰屏退其他宫人。
  吉祥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皇后娘娘。
  他忽然屈膝跪地,拿出那枚黄表纸折成的三角纸包。
  “奴才服侍太上皇更衣之际,从太上皇身上掉出来的。
  “当时这纸包忽然发烫,烫了奴才一下,所以奴才留意了它。
  “奴才猜测,小公主突然哭嚎,是不是和这纸包……”
  吉祥话还没说完,内殿里忽然传来玥儿嘹亮的哭声。
  温锦和萧昱辰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异。
  吉祥也浑身一震,看了看手里的纸包,又朝内殿瞟了一眼。
  他手一抖,那三角纸包,便不慎掉在了地上。
  “奴才还是赶紧拿出去扔了吧……”
  他伸手欲捡。
  “慢着,”温锦道,“放着吧。”
  温锦叫了自己的亲信进来,将纸包拿了出去。
  说也奇怪,纸包刚一拿走,玥儿果真就不哭了。
  萧昱辰垂眸思量片刻,“这事儿,太上皇怎么说?”
  吉祥连忙道:“太上皇没注意这纸包,奴才是捡来的。
  “太上皇如今痴迷修道成仙之术,太和宫里有好些个道士术士,其中有个叫周凌风的道士,最有本事。这符不知是不是他所写。”
  萧昱辰缓缓点头,“朕知道了,你谨慎细心,及时禀奏,做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吉祥身子一震,心中澎湃。
  他为什么往皇上皇后娘娘面前凑啊?
  当然是为了往上爬呀!
  太上皇虽然也是万万人之上,但他尊崇的是辈分儿,手中已无实权。
  若能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信任,才是前途无量。
  吉祥稳了稳心神,垂首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不求赏赐。”
  萧昱辰笑了笑,“放心吧,你的心意,朕明白。且去伺候父皇,万事留心。”
  吉祥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奴才明白,谢皇上隆恩。”
  吉祥从殿中退出来。
  姜芊也从前头宴席上过来。
  她正进殿时,温锦让心腹把那纸包再拿进殿里。
  若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巧了。
  纸包拿进殿中不久,躺在内殿婴儿床上的玥儿就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快拿出去!拿出去!”萧昱辰脸色微变。
  姜芊看得一愣,“什么东西?”
  温锦拉着她,一同进了偏殿。
  姜芊仍是狐疑,“咱们玥儿一向不爱哭,今儿是怎么了?”
  温锦道,“你说怪不怪?”
  她说话间,让宫人打开那小纸包。
  “黄表符?这是什么符?平安符吗?”姜芊问道。
  温锦哭笑不得,“那这平安符,可真不平安啊!就是这东西,一靠近玥儿,她就哭。”
  姜芊闻言,正色道:“那必不是平安符,不如寄给大哥看看?他有段时间特别迷这个,请了好多道士方士,跟着学画符。后来生意上的事情忙,也就没再见他画过了。
  “他应该认得吧?”
  温锦没想到,姜朔还研究过这个。
  相比较他人,当然是先给自家人看看更有把握。
  温锦当即就招了信鹰来,将那符和一封短信一起封在管子里,让信鹰给姜朔送去。
  吉祥回了宴席之上。
  他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
  等他回去宴席上,才发现,太上皇已经离席,不在这儿了。
  他又忙不迭的往太和宫赶。
  太和宫中。
  周凌风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法坛上放着一只像小酒坛那么大的黑色罐子,敞着口。
  罐子旁边放着三清铃。
  他时不时地看那三清铃一眼,似乎在等着三清铃自己响。
  他就这么生生等了一上午,宫人来叫他用午膳,他都没用。
  三清铃安安静静,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直到外头响起宫人唱和,“太上皇回来了——”
  周凌风豁然起身,“怎么可能?”
  他冲上前去,拿起法坛上的三清铃晃了晃,叮叮当当一阵铜铃声。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他低头趴在敞着口的黑罐子上看。
  罐子里空无一物,他又侧耳听了听,罐子里毫无动静。
  砰!
  他把三清铃重重的放在法坛上,“这怎么可能呢?”
  周凌风深吸一口气,阔步去寻太上皇。
  太上皇吃了酒,回来就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一旁的小宫女剥好了井水里镇着的凉葡萄,用锃亮的银叉子扎着,送到太上皇嘴里。
  小宫女豆蔻年华,看着比那剥好的葡萄还可口呢。
  太上皇还真是会享受。
  周凌风重重地咳了声。
  太上皇掀开眼皮子,看他一眼。
  “皇后叫人改良的这‘蒲桃’味道真不错,她还给取了个新名儿,叫葡萄,周道长快尝尝!”太上皇笑眯眯道。
  周凌风暗暗咬牙,他哪儿有心思吃葡萄。
  “太上皇今日不是去看小公主了吗?小公主……很可爱吧?”他皮笑肉不笑地问。